對麵的中年男子臉上一道傷從左眉斜慣右臉,將他原本還算英朗的麵目一分為二,外翻蜷曲的皮肉襯著眉間散不去的陰鬱,為他添了幾分駭人的森然。
他聞言,語氣低沉:“有這個可能。”
“那我們得趕緊想辦法救人啊。”
青年義憤填膺,拍桌怒道:“我聽說人要直接由繡衣衛接手,這些狗雜碎,吃著皇糧,不乾人事,要不是他們,我鐘大哥……哎。”
那些煩人的事一說出來,隻會火上澆油。
青年及時打住了話茬,轉回此事上,“繡衣衛衛所戒備森嚴,要想劫囚難於登天,我們要想救人,必須在他們押送途中,入城之前。”
看對麵沒聲音,青年急了,“孟大哥,你還在猶豫什麼?”
“我在想……這會不會是個圈套。”
被喚作孟大哥的男人眉頭緊鎖,似有些心神不定,青年卻不如他沉得住氣,嗤道:“圈套?想套住誰?現在整個汝南城誰不知道揚威武館被人滅門,無一生還,你不是還特意偽裝過那具屍體嗎?”
“雖然衙門查出了不是意外走水,乃人為之禍,但關於屍身……卻是沒有任何異議的。“
“對他們而言,你就是個死人。”
聽到青年這番話,孟驚雷飄忽不定的心陡然落到了實處,對啊,他怎麼把這件事忘了。
那夜的鮮血和大火太慘烈。
他連日噩夢不止,一度分不清身在何處,要不是意外被眼前這人所救,帶回來養傷,說不定早就身首異處了……揚威武館的館主孟驚雷已經死了。
他這樣對自己說著。
恨意灼心,呈燎原之勢將他的心肺都快要燒著,他緊緊攥著拳頭壓抑著翻湧的情緒,仔細分析眼下的局勢。
若不是陷阱,恐怕就是朝廷那邊發現了有人走私軍械,又查不到源頭,所以拿郭田他們泄憤,以此震懾賊人。
這樣的話,他還有機會
“這段時間打擾霍兄一家了,等夜色晚些,我便混出城去,查探具體的情況。”
“不論能不能救下郭田等人,霍兄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難忘,還請受我一拜。”
說著,孟驚雷莊肅的對著對麵俯身磕頭。
嚇得霍平倉連忙去扶他,“孟大哥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他連拖帶拽把人撐起,急道:“你是想與我分道揚鑣?那可不成,繡衣衛的人身手個頂個的好,憑你一個哪裡能成事!”
“我和你一起去。”
“不成。”
孟驚雷斬釘截鐵的拒絕他,聲色鄭重:“你還有姐姐和侄兒要看顧,與繡衣衛交手這等險事萬萬不能把你們也牽扯進來。”
“早就牽扯了。”
霍平倉無所謂的攤手,“就算沒有你,我也是要去找繡衣衛晦氣的,幫你也是在幫我自己,如果能救出郭田兄弟他們,說不定我還能借勢闖一闖繡衣衛衛所的大牢。”
“霍兄弟,你聽我一句勸。”
孟驚雷語重心長的道:“繡衣衛不是好惹的,與他們對上沒有什麼好果子吃,我現在是孤身一人,這條命隨時都能豁出去,可你……”
他透過門扇看向院中的婦人和孩童。
無聲地歎了口氣。
霍平倉順著看過去,滿腔的義憤一梗,“我當然知道姐姐和曉穀子需要人照看,可我也不能置朋友於不顧,俠者,義字當先,鋤強扶弱才是正理。”
“你不用再說了。”
“我和你一起去。”
“就這麼定了。”
“哎……”
霍平倉看著自家姐姐一邊喂雞,一邊追著穀子讓他慢點跑,小孩子正是頑皮的時候,你不追他,他還覺得沒意思,一追起來,玩兒心大起,抓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