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的殿堂正在崩塌。
那些曾如星辰般璀璨的智慧結晶，此刻正化作無意義的塵埃，被一股無形卻至高無上的“秩序”碾碎、抹除。
檔案管理員那由億萬數據流構成的龐大身軀，正像一座被抽走地基的巨塔，忽明忽暗，發出絕望而痛苦的哀鳴。
“肇事者”，這個冰冷的詞彙如萬鈞巨石，壓在林小凡團隊每個人的心頭。
他們本是求渡人，卻成了引來滅世洪水的罪魁。
“物理攻擊無效！常規的規則乾涉也無效！”
丹辰子蒼老的聲音在林小凡的識海中急促地回響，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此物非力，乃是‘理’！是一種極致純粹的‘法度’！它不與你爭鬥，它隻是在執行‘審判’！”
王大錘手持星鐵錘，試圖對著那股抹除之力最盛的虛空猛砸，可錘頭卻毫無阻礙地穿過，仿佛砸向一片真正的虛無。他引以為傲的“秩序”之力，在這更高階的“秩序”麵前，渺小得如同螢火之於皓月。
“老黃牛的分析沒錯，”錢小小臉色煞白，聲音因恐懼而顫抖，“它的行為邏輯……剔除‘無用’，修正‘危險’，格式化‘不合邏輯’……這簡直就是‘宇宙審計局’的行事準則！我們把審計局的執法工具，丟進了一個充滿天馬行空思想的藏寶庫裡！”
絕境。
這是一場無從下手的戰爭。敵人沒有實體，沒有能量波動，它就是一條冰冷的規則，一個正在執行的程序。如何對抗一條規則？除非你能拿出一條淩駕於其上的，更高階的規則。
就在這時，林小凡的靈魂深處，那與虛空吞噬鼎共鳴的寄生之種，竟傳來一陣異樣的悸動。
它非但沒有畏懼那股“審查”之力，反而透出一股……強烈的、近乎貪婪的饑餓感！
它渴望的不是“審查”本身，而是那些被“審查”之力抹除意義後，散逸出來的、最原始混亂的“概念殘渣”！
混亂……
刹那間，一道電光石火般的念頭劃破了林小凡腦中的混沌！
他猛地抬起頭，雙目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聲音嘶啞卻無比堅定地對眾人吼道：“既然它要的是‘邏輯’，那我們就給它‘混亂’！既然它信奉‘秩序’，那我們就用‘荒誕’來撐破它的肚皮！”
眾人皆是一愣，未能理解他的意思。
“來不及解釋了！”
林小凡語速快得像連珠炮，“所有人，立刻貢獻出你們所知道的、最荒謬、最不合邏輯、最能讓‘理’崩潰的‘悖論’！把它當成一場道心之辯，我們要用‘矛盾’做長矛，用‘荒誕’做堅盾，向這條天條發起衝鋒！”
儘管滿心困惑，但出於對林小凡的信任，眾人還是立刻行動起來。
“我先來！”
錢小小第一個響應，她深吸一口氣，將商業邏輯推演到極致的荒謬，“我有一個商業模型，名為‘薛定諤的聚寶盆’！此盆不開蓋，則內裡之財‘既在又不在’，處於‘盈虧疊加’之態！還有一種經營之道，叫‘倒行逆施財源法’，店鋪開得越多，客人買得越多，東家就虧得越多！但其‘名望’卻能轉化為一種無法估量的無形資產！”
她一邊說，一邊將這些扭曲的商業概念凝聚成一道道複雜糾結的數據流，打向虛空。
“好！下一個！”林小凡大喝。
“俺來！”
王大錘雙目圓睜，將畢生煉器所思的終極矛盾吼了出來，“我有一份器道圖紙，其上記載著一物，此物‘既是無堅不摧之矛，又是萬法不破之盾’！當它以‘矛’之形態攻擊自身‘盾’之形態時，其‘因果律’將陷入永恒的自我循環！”
一份閃爍著金鐵光澤、卻又在矛與盾之間瘋狂變換形態的矛盾圖譜，被他狠狠擲出！
“還有我……”
拾荒道人雙目失神，麵如死灰，他貢獻出的，卻是他師門傳承中最核心、也是此刻最讓他心神俱裂的哲學思辨，“我師門有一則終極猜想……‘存在即虛無，虛無即存在’。我們所見、所感、所思的一切，皆是‘無’的另一種表現形式。當‘存在’被證明等於‘無’時，一切‘意義’本身，便失去了根基……”
一股深邃、寂滅、仿佛能吞噬一切光和熱的灰色氣息，從他身上彌漫開來，緩緩注入那片概念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