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一種仿佛連“邏輯”本身都已凝固的死寂。
拾荒道人那振聾發聵的質問，如同一柄無形的巨錘，敲在了宇宙高等規則法庭的根基之上，讓那至高無上的“概率雲”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計算停滯。
整個審判庭，安靜得能聽見概念崩塌時發出的微弱回響。
終於，這片死寂被打破了。
“滋——”
尖銳刺耳的電流聲，自那團代表著宇宙審計局的數據流中爆發開來。
它仿佛被觸及了逆鱗的古神，從哲學的迷思中掙脫，轉而選擇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來重申自己的“正確”。
“證據提交。”
冰冷、不帶絲毫情感波動的四個字，如同法則敕令，回蕩在庭中。
下一瞬，洪流湧現！
那不是水的洪流，而是由無數“死亡”構成的證據洪流！
一幅幅全息景象在法庭中央展開，那是一個個已經歸於死寂的文明世界。
有的世界，因為規則的微小偏移，導致物理常數紊亂，星辰崩塌，萬物化為齏粉；有的世界，因為新生概念的失控，陷入了永恒的邏輯循環，所有生命都變成了無思無想的活屍；還有的世界，被類似“星之寄生蟲”的異常侵蝕，最終整個星係都被扭曲成了一團不可名狀的、哀嚎的血肉。
無窮無儘的卷宗，化作一條由“毀滅”與“終結”構成的冰冷星河，盤旋在審計局代表的周圍。
每一顆閃爍的星點，都是一個被“格式化”的文明墓誌銘。
“以上，共計一億三千七百萬份因‘規則異常’而導致‘存在性崩塌’的案例記錄，”審計局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局的行為，正是為了避免此類悲劇的無限重演。維持宇宙的‘穩定’與‘潔淨’，是我們的最高權限，也是我們的根本使命。任何偏離，皆為異端！”
這泰山壓頂般的氣勢，讓整個法庭的氛圍再次變得冰冷肅殺。
“邏輯天平”之上，代表審計局的那一端，隨著這億萬文明的死亡記錄被加載，瞬間沉重了下去，壓得林小凡這一方幾乎要被翹起到天上！
“哼，比誰家底厚是吧？”錢小小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光芒，她等這一刻很久了！
她一步踏出，手中拋出了一卷由無數概念符文編織成的華麗圖表。
“我方證據一，‘龐氏騙局’概念模型！”
圖表展開，一個精妙絕倫、層層嵌套的邏輯閉環呈現出來。
它看起來荒謬、虛假，根基脆弱得仿佛一戳就破，但它內部的能量與信任卻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自我循環、不斷膨脹，從而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維持著一種“虛假的繁榮”與“不合理的穩定”！
“法官大人請看！”
錢小小指著那模型，言辭犀利如刀，“這個係統，從根源上就是‘不合理’的，但它卻能‘存在’，並且‘穩定運行’！這足以證明，‘穩定’並非隻有一種定義！審計局所謂的‘潔淨’，不過是他們無法理解更多可能性的狹隘偏見！”
這番歪理邪說般的論證，竟讓“邏輯天平”猛地一顫，下墜的勢頭被稍稍遏製！
緊接著，丹辰子也上前一步，他沒有拿出什麼驚世駭俗的模型，隻是輕輕一揮袖袍。
“嘩啦啦——”
無數破碎的法寶殘片、燒焦的丹爐、以及記錄著失敗經驗的玉簡，如同一片悲傷的烏雲，懸浮在他麵前。
“我方證據二，‘煉器失敗集錦’！”
丹辰子的聲音帶著一絲滄桑與溫和：“萬物創造，皆始於嘗試，終於圓滿。若無這億萬次的失敗，何來一次的成功？若無這爐毀器碎的‘異常’，又何來丹成器蘊的‘正常’？失敗，並非創造的對立麵，而是‘創造’本身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審計局想要抹除一切‘異常’，等於是在扼殺一切‘創造’的可能！”
這番話，如同一股春風，吹入了冰冷的法庭。
那些破碎的殘片中，蘊含著一種“雖敗猶榮”的頑強規則，它們化作點點微光，再次讓“邏輯天平”向著林小凡一方，緩緩回升！
雙方的證據，畫風迥異，卻又在規則層麵針鋒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