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小凡一行人最後邁出那道漸漸斂去光華的傳送門時，一股混雜著塵埃與金屬鏽味的熟悉空氣撲麵而來，瞬間將他們從那個由純粹邏輯與冰冷規則構築的審判庭，拉回了堅實而粗糙的現實世界。
腳下是規則燈塔冰冷的金屬地板，耳邊是備用能源係統維持著的、微弱而單調的嗡鳴。
一切都與他們離開時彆無二致，但每個人都感覺仿佛隔了幾個世紀那般漫長。
那種疲憊感，並非源於肉體，而是從靈魂深處彌漫開來。
它沉重、粘稠，像是被虛空亂流衝刷了千年萬載，連思維的轉動都變得遲滯。
王大錘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柄在法庭上大放異彩的工兵鏟“哐當”一聲掉在身側，他大口喘著氣，仿佛剛剛完成了一場耗儘心力的鍛造。
錢小小靠著牆壁緩緩滑坐，雙目失神地望著天花板，還在回味著“無限期規則緩刑”這道無形枷鎖的每一個字眼。
拾荒道人依舊沉默，隻是他那常年古井無波的眼神裡，此刻也翻湧著一絲波瀾，那是目標“最後的方舟”坐標已定的激動，與前路未知的凝重交織在一起。
“我們……活下來了。”
林小凡喃喃自語，聲音有些沙啞。
他伸手觸摸著身旁的牆壁，那冰涼而堅硬的觸感，讓他第一次覺得如此安心。
“是啊，活下來了。”
丹辰子從茶壺中飄出，虛幻的身影也顯得有些黯淡，“但代價，也同樣清晰。”
就在這片劫後餘生的寧靜中，一道輕快而突兀的通訊請求，在團隊的公共頻道中響起。
是那位規則律師。
林小凡接通了通訊，一道光幕彈出，律師那張永遠掛著職業化微笑的臉出現在眾人麵前。
“恭喜各位，我的當事人。一場……超出預期的精彩博弈。”
他扶了扶單片眼鏡，鏡片反射著意味深長的光芒，“作為報酬的‘火鍋概念’，我已經收到了，非常……美味。它內在的‘包容性’與‘混沌性’，對我接下來的一個‘項目’大有裨益。”
他輕描淡寫地帶過了那個神秘的報酬，話鋒一轉，語氣裡多了幾分漫不經心的告誡：“哦，對了，友情提醒一句。你們雖然贏了法庭上的官司，但宇宙審計局可不是什麼遵守規矩的善男信女。當‘程序正義’無法達到目的時，他們的‘內部流程’，往往會傾向於采用一些……更直接的‘物理手段’。”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虛擬手勢，笑容依舊和煦：“畢竟，從規則上消滅一個‘錯誤’，和從物理上抹掉一個‘麻煩’，對他們而言，結果並無不同。各位，好自為之。”
通訊戛然而止。
剛剛有所緩和的氣氛，瞬間又凝重了三分。
物理手段……這意味著，下一次遭遇審計局，恐怕就不會再有辯論與證據，而是直接的追殺與抹除。
“先檢查燈塔的狀況。”
林小凡深吸一口氣，強行振作精神，“老黃牛，報告燈塔整體能源儲備及結構完整性。”
團隊終端“老黃牛”那憨厚的聲音立刻響起：“報告指揮官，燈塔結構完好度99.7，外部防禦陣法運轉正常。能源儲備……剩餘17.3，僅能維持基礎運轉及一級戒備狀態，預計可持續七個標準日。”
“情況不算太糟。”
王大錘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隻要我們的‘問題寶寶’還在，能源就不是問題。走，去看看我們的大寶貝兒！”
一提到那個由他們親手創造的、擁有了自我情緒的“規則引擎”，眾人緊繃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