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寒潭瞬間倒卷沸騰,如同燒開的巨鼎!
潭心那株虯曲的老梅樹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攔腰摧折!
玄玨和那凶悍的影虺,如同瞬間被封入了凝固的琥珀,被這股無法抗拒的天地巨力,死死地摁進了潭底厚厚的淤泥沼澤之中!
影虺那鋒利的骨鐮尖,距離玄玨的要害僅差發絲之距,卻再也無法挺進半分!
它那雙碧綠的豎瞳驟然瞪大到極限,幾乎要炸裂開來!
渾身的逆鱗“唰”地一聲全部倒豎而起,如同瞬間變成了一座森然的劍塚!
喉間擠出“咯咯咯咯”的怪異聲響——那並非是對玄玨的恐懼,而是源自血脈深處、對天地刑劫之威的刻骨銘心的戰栗!
“滋嗡——轟!!!”
一道無法形容其形態和色彩的光矛,仿佛由最原始的混沌凝聚而成,撕裂了蒼穹!
光矛所過之處,空間如同脆弱的冰鏡,瞬間布滿了蛛網般密密麻麻的裂痕!
百裡之外,一座孤峰絕頂之上,一頭難以想象的巨獸正昂首向天,發出無聲的咆哮!
其形似獅非獅,似麒麟非麒麟,頭頂一根獨角浴在狂暴的雷光之中,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牽動著方圓千裡的雲渦瘋狂旋轉、塌陷!
恐怖的劫罰降臨了。
第一刑:混沌光矛裂空,削平了遠處數座山峰的峰頂,如同刀切豆腐!
第二刑:天火如雨傾盆而下,熾熱的岩漿瞬間將大片山岩熔化成一片片光滑如鏡、冒著青煙的琉璃湖泊!
第三刑:無聲無息,無形無相。唯見那渡劫的巨獸,如同沙礫堆砌的巨塔,在無聲的偉力下寸寸崩解、湮滅……最終,隻餘那根浴滿劫雷的獨角,帶著最後一點不屈的雷光,從高空直墜而下,沒入茫茫雲海……
即使隔著遙遠的距離,劫罰的餘波也如同滅世的海嘯,摧山卷穀般橫掃而來!
那凶悍無比的北澤影虺,如同被不周山傾軋而過,“噗嗤”一聲,連慘叫都未及發出,整個身軀便爆成了一團濃稠的靛藍色血霧!
玄玨隻覺一股根本無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身上,額間那點朱砂痣驟然裂開一道刺目的金色紋路!
他眼前一黑,七竅之中鮮血如紅梅落雪般溢出,意識瞬間沉入無邊的黑暗。
昏迷前的最後一瞬,殘存的視覺捕捉到一道撕裂視野的流光——那根從雲海中墜落的、纏繞著殘餘劫雷的獨角,竟化作一道熾烈的流火,不偏不倚,直貫幽深的寒潭而來!
冰冷的潭水瞬間被映照得一片赤紅,死亡的灼熱氣息瞬間包裹了他……
寒潭清澈如鏡,倒映著漫天碎鑽般的星鬥。
玄玨盤踞在潭邊一塊被水流打磨光滑的青石上,墨玉般的鱗片浸潤在流淌的月華裡,蛇尾無意識地在清涼的水麵輕輕拍打,漾開一圈圈細碎的銀光。
距離那場幾乎將他撕碎的驚天雷劫已過去一月有餘,眉間那點殷紅的朱砂旁,赫然多了一道纖細的金紋,如同天雷烙下的敕令,無聲昭示著劫後餘生的痕跡。
沉在潭底的那截焦黑獨角,在深夜裡依然透出隱隱赤芒,引得好奇的魚群環繞遊弋,仿佛在舉行某種無聲的朝拜。
此刻他引氣入體,嘗試修煉,便有細碎如針的雷芒在經絡間悄然遊走,帶來陣陣奇異的酥麻,又像無數細小的刷子,將體內沉積的雜質一點點淬煉出去。
尾尖蘸著沁涼的潭水在石麵上勾畫,冰涼的水痕讓他忽地想起腦海中竹簡所記載的信息,上麵有一則批注趣聞:
“北澤影虺嗜飲石髓,某攜鴆酒誘之,醉後其尾鐮竟跳胡旋舞三晝夜——山人賭酒錄勝七十三錢。”
想到此處,蛇吻竟下意識地咧開一個無聲的弧度。
那夜凶悍襲殺自己的影虺若知最終殞命於天劫的餘波之下,怕是要在黃泉之下氣得跳起胡旋舞了。
這般帶著點幸災樂禍的念頭流轉間,尾尖已不由自主地循著記憶,在濕漉漉的石麵上勾畫出半幅玄奧的《步天詭陣圖》。
奇妙的景象發生了,凝結在陣紋上的冰涼露珠竟自發串聯成晶瑩的絲線,潭底那獨角殘骸的赤芒隨之暴漲,一道紅光衝天而起,竟在深邃的夜空中清晰勾連出昴宿星圖!
玄玨心頭猛地一跳,一種難以言喻的靈犀貫通全身,他昂首向著那星圖與皓月,全力吞納起這天地間最精純的星月精華。
體內原本桀驁的雷力與溫潤的星流竟不再衝突,如同冰炭同爐卻意外生出融融暖意,在經脈中和諧地奔流起來。
晨光熹微,薄霧在林間流淌。
玄玨蜿蜒滑下青石,沒入濕潤的叢林覓食。
厚厚的腐葉層下,各色菌菇正撐開傘蓋。
尾尖如同最靈敏的探測器,輕輕掃過:赭紅傘蓋鑲著金邊的,竹簡裡戲稱“錦襴笑”,據說誤食能讓人喋喋不休半日;
靛藍斑點密布的,喚作“鬼麵噤”,齧上半片就能讓人口舌僵直。
忽地,岩縫裡一叢紫得發亮的漿果吸引了他的注意,正是竹簡所繪的“嬰拳果”,旁邊批注小字寫著:“醃漬佐酒坑敵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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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玨小心地齧下幾枚飽滿的果子,藏於顎下特化的囊袋中——自從被人類村落驅逐,這些散落在竹簡字裡行間的山野智慧,反倒成了他在危機四伏山林裡保命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