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蠻之地,十萬大山深處,雲霧終年繚繞,瘴癘橫行,古木參天蔽日,是生靈的禁區,亦是古老傳說的溫床。
在這片蠻荒的核心區域,矗立著一座巍峨巨峰。
其山勢險峻,直插雲霄,峰頂常年覆蓋著不化的玄冰,散發著拒人千裡的森然寒氣。
此刻,在這神山半腰一處極其隱秘、被嶙峋怪石和扭曲藤蔓完全遮蔽的裂穀入口處,一條通體漆黑、唯有頸項間環繞著數道精致銀環的蛇,正昂起三角頭顱,冰冷的豎瞳死死盯著那幽暗深邃的穀口。
它,便是玄玨。
一股源自血脈最深處的悸動,如同無形卻堅韌的絲線,跨越了千山萬水,最終牢牢地牽引著它來到這裡。
那悸動並非溫和的召喚,而是近乎狂暴的渴求與源自生命本源的共鳴,仿佛穀內有什麼東西,是它存在的意義,是它力量缺失的關鍵拚圖。
穀口狹窄,僅容一蛇蜿蜒而入。
甫一進入,一股比外界濃鬱百倍的陰寒死寂之氣便撲麵而來,幾乎要凍結玄玨的血液。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光線被高聳入雲、犬牙交錯的黑色岩壁徹底吞噬,唯有石壁上零星分布的、散發著慘綠幽光的苔蘚,提供著微弱的照明,將穀底映照得如同幽冥鬼蜮。
腳下是濕滑冰冷的岩石,混雜著不知名生物的碎骨,每一步遊動都伴隨著細微卻令人心悸的“沙沙”聲,在這絕對的死寂中被無限放大。
玄玨的心神高度緊繃。
作為一條已開靈智、踏入引氣境界的妖蛇,它的靈覺遠超尋常野獸。
它能清晰地感知到,這幽穀之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源自遠古的沉重威壓。
這威壓如同無形的枷鎖,沉甸甸地壓在靈魂之上,帶著一種睥睨眾生的蒼涼與隕落後的不甘。
越是深入,那血脈的悸動便越是強烈,幾乎要破體而出,與穀底深處某個存在遙相呼應,同時也讓那股無處不在的威壓感愈發清晰,如同實質的潮水,一波波衝擊著它的意識。
它不敢有絲毫大意,將自身的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最謹慎的獵手,又似最虔誠的朝聖者。
黑色的鱗片緊貼著冰冷的地麵,蜿蜒的軌跡在幽綠的微光下若隱若現。
銀環在黑暗中偶爾反射出一點微弱的冷光,旋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沒。
不知在絕對的黑暗中行進了多久,繞過無數猙獰的巨石和垂落的巨大鐘乳石,前方的空間豁然開朗。
然而,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玄玨冰冷的血液瞬間凝固,靈魂為之劇烈震顫!
幽穀的儘頭!
沒有預想中的生機,沒有奇花異草,隻有一片被巨大岩壁環繞的、相對開闊的盆地。
而在盆地的中央,盤踞著一具龐大到超乎想象的蛇類屍骸!
這具骸骨,便是那恐怖威壓的源頭!
它以一種永恒的、守護般的姿態盤踞著,仿佛在沉眠,又似在積蓄著最後的力量。
巨大的顱骨微微低垂,朝向穀口的方向,那空洞的眼窩深邃得如同連接著九幽地獄,即使失去了血肉與神采,依然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嚴。
粗壯如千年古樹主乾的脊椎骨節節相連,蜿蜒伸展,每一節都銘刻著歲月的滄桑與力量的餘韻,昭示著其生前足以令山河變色的恐怖體型。
巨大的肋骨如同擎天之柱,深深刺入兩側的岩壁,仿佛它本身就是這幽穀不可分割的脊梁,支撐著這片死寂的空間。
時間早已蝕儘了它所有的血肉,隻留下這具森白、光滑、卻蘊含著無儘力量與悲愴的骨架。
慘淡的幽綠苔光混合著不知從何處縫隙透入的、極其稀薄的月華,流淌在冰冷的骨殖之上,勾勒出流暢而致命的線條。
最令玄玨心神劇震的是,在那巨大顱骨的正上方,以及幾處關鍵的脊椎骨節上,竟殘留著一些奇異的、如同天然烙印般的紋路!
這些紋路一半漆黑如墨,深邃得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
另一半則瑩白如玉,散發著微弱的聖潔光輝。
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屬性,在骸骨上形成了詭異的平衡與交織,散發出一種玄奧莫測的氣息——陰陽之力!
“是這裡……就是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