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鱗幽穀吞日月,凡軀一朝化龍胎。
陰陽輪轉金丹結,古蛇遺澤啟靈台。
褪儘蠻荒山野氣,且向煙雨紅塵來。
幽穀死寂,唯餘風過骸骨的嗚咽,如泣如訴,似在送彆,又似低語著亙古的蒼涼。
玄玨,盤踞於那龐大如山脈的森白遺骸之前。
三十丈的修長蛇軀,覆蓋著深沉墨玉般的鱗甲,其上天然烙印著流轉不息的銀白陰陽道紋,在穀底幽微的苔光與慘淡月華映照下,散發著神秘而威嚴的光澤。
頸項間那幾道化作護頸符文的銀紋,更是隱隱有陰陽二氣流轉,守護著要害七寸。
距離那場脫胎換骨、凝結妖丹的傳承巨變,已過去月餘時光。
這月餘,玄玨寸步未離幽穀。
它需要時間,消化這驟然獲得的、足以令山河變色的磅礴力量,更需要時間,去梳理血脈傳承中那浩如煙海、卻又精妙絕倫的陰陽大道!
意識沉入識海深處,那源自先祖陰陽靈蛇的血脈傳承,不再隻是模糊的感應與零碎的記憶洪流,而是化作了一部部清晰無比、直指大道的本源功法與神通秘術。
與它此前意外得到的修行法決相比,傳承中的記載,簡直是雲泥之彆!
《陰陽輪轉道藏》、《虛空穿梭術》、《陰陽寂滅神光》……一部部功法神通的名諱,便帶著震撼靈魂的古老道韻。
其內容之精微,闡述陰陽本源之透徹,運用之玄妙,讓玄玨每每參悟,都覺醍醐灌頂。
隻可惜,目前實力低微,大部分的功法,神通沒辦法修行。
不愧是上古傳承,起步都是金仙。
“原來如此…陰陽相生,並非簡單的冰火兩極…
孤陰不生,獨陽不長…
陽極生陰,陰極孕陽…
循環往複,方為大道根基…”
玄玨低沉沙啞的聲音在穀底回蕩,帶著新生的威嚴與沉浸於大道玄奧的癡迷。
它巨大的蛇軀盤踞,體表墨玉鱗甲上的銀紋隨著它的呼吸吐納明滅不定,
絲絲縷縷精純的陰陽妖力自丹田那顆緩緩旋轉的太極陰陽妖丹中流淌而出,循著傳承中記載的玄奧路線,
在重塑後堅韌寬闊的妖脈中周天運行,不斷洗練、鞏固著結丹期的修為。
每一次周天運轉,對陰陽之力的理解便深一分,妖丹的光芒便凝實一絲,體內那奔騰如江河的力量便更馴服一分。
除了功法,血脈傳承中更清晰地烙印著關於其眉心異變的根源——洞微法眼!
此乃陰陽靈蛇一脈的天賦神通,伴隨血脈覺醒而自然開啟。
其妙用無窮,可觀萬物氣機流轉,可破虛妄幻術,可洞察細微法則痕跡,修為高深時,更能上窺九天,下察九幽,洞悉本源!
練到深處,還可釋放陰陽寂滅神光。
玄玨心念微動,嘗試催動。
“嗡……”
眉心那道原本隻是微微凹陷、不甚顯眼的豎痕,驟然亮起!
一點混沌色的光芒自其中透出,豎痕緩緩張開,竟化作一隻冰冷、淡漠、仿佛蘊含宇宙星辰生滅的豎瞳法眼!
法眼開闔的刹那,玄玨眼中的世界徹底變了模樣!
不再是簡單的岩石、骸骨、光影。他看到空氣中無處不在的、稀薄駁雜的天地靈氣,如同彩色的霧靄,正絲絲縷縷被自己鱗甲上的道紋牽引、吞噬、煉化;
他看到先祖那巨大的骸骨之上,雖然靈性儘失,但骨骼深處,依舊殘留著一些極其黯淡、卻蘊含著恐怖本質的法則級創傷痕跡,僅僅是法眼掃過,便覺神魂刺痛,仿佛要被那殘留的意境撕裂!
他更能清晰地“看”到自身妖丹的每一次旋轉,妖力的每一次奔流,血肉筋骨在陰陽之力滋養下的細微強化……
“洞微…洞悉幽微,直指本源!好神通!”
玄玨心中震撼,旋即湧起狂喜。有此法眼,修行路上將少走無數彎路,鬥法之時更能窺敵破綻,占儘先機!
他小心翼翼地收斂法眼神光,眉心豎瞳緩緩閉合,隻留下一道比之前略深、隱有混沌光澤的細痕。
月餘苦修,根基漸穩,傳承初窺門徑。
這幽穀雖好,是蛻變的福地,卻非久留之所。先祖遺言中那遙不可及的“神罰之敵”,如同懸頂之劍,時刻提醒著它力量的渺小與修行的緊迫。
此地死寂,靈氣雖因骸骨殘留而比外界濃鬱,卻過於陰寒死寂,缺乏生機流轉,並非上佳的長久修行之地。
“該離開了。”
玄玨暗銀色的豎瞳掃過這片給予它新生也承載著沉重責任的幽穀,目光最終落在先祖那巨大而沉默的顱骨上。
它緩緩垂下巨大的頭顱,冰冷的蛇吻再次輕輕觸碰那森白的骨骼,如同無聲的告彆與承諾。
“先祖安息,玄玨…定不負所托!”
不再留戀,巨大的蛇軀緩緩遊動,沿著來時的路徑,向著穀口蜿蜒而去。
三十丈的龐然身軀,在狹窄的穀道中卻顯得異常靈活,墨玉銀紋的鱗片摩擦著冰冷的岩石,發出低沉而富有韻律的沙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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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幽穀,重見天日。
雖仍是南蠻神山地界,瘴癘彌漫,古木參天,但久違的陽光儘管被厚厚雲層過濾得有些慘淡)灑在身上,帶著與穀中死寂截然不同的、屬於外界的勃勃生機哪怕是蠻荒的生機)。
玄玨昂首,深深吸了一口帶著草木腐朽與泥土腥氣的空氣,豎瞳中閃過一絲新奇的亮光。
它龐大的靈覺散開,很快便捕捉到不遠處傳來的潺潺水聲。
循聲而去,穿過一片布滿虯結氣根的古老榕樹林,一條寬闊的大河映入“眼簾”。
河水渾濁,呈土黃色,自西北方向奔湧而來,水勢湍急,打著漩渦,卷著斷木枯枝,向著東南方向咆哮而去。河岸兩側是陡峭的崖壁和茂密的原始叢林。
“順流而下,當可更快遠離這南蠻腹地。”
玄玨心念既定,巨大的蛇軀無聲無息地滑入渾濁的河水之中。
冰涼的河水包裹全身,對於擁有控水之能的蛇妖而言,不僅毫無不適,反而有種如魚得水的暢快。
它收斂起絕大部分妖氣與威壓,龐大的身軀在湍急的水流中卻異常穩定,如同一條深沉的水下陰影,隻偶爾在河麵翻湧的浪花間,露出一截覆蓋著神秘銀紋的墨玉背脊,又迅速隱沒。
這河,不知其名,但水流洶湧,顯然滋養著下遊的文明。
玄玨一邊順流而下,一邊分心參悟著傳承中關於水行與陰陽相濟的法門,妖丹緩緩旋轉,汲取著水中的靈氣,倒也愜意。
如此行了數日,已遠離神山核心區域,兩岸山勢漸緩,開始出現零星的人類村落痕跡。
玄玨更加小心,將身形潛得更深。
這日黃昏,天色驟變!鉛灰色的烏雲低低壓下,狂風卷著豆大的雨點狠狠砸落河麵,激起無數白沫。
本就湍急的河水在暴雨加持下,更是濁浪滔天,如同憤怒的黃色巨龍,瘋狂衝擊著兩岸。驚雷炸響,電蛇撕裂昏暗的天幕。
玄玨正潛行於河心深處,忽覺水流中傳來一陣劇烈而不規則的波動,夾雜著微弱卻清晰的……恐懼與絕望的意念!
洞微法眼下意識開啟,穿透渾濁的河水望去。
隻見上遊不遠處,一艘簡陋的漁船在驚濤駭浪中如同一片枯葉,被一個巨大的漩渦死死咬住,正瘋狂打轉!
船身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隨時可能解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