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傾瀉於靜謐湖麵,倒映著遠山輪廓與近處竹影。
湖心小築孤懸,回廊環繞,正前方的露台延伸入水光月色之中。
露台之上,綠竹小幾旁,玄玨與大白側臥對飲。
明月、湖波、山色,皆入酒中,醺然欲醉。
酒至酣暢,玄玨胸中意氣漸生疏狂,拔劍輕彈劍脊,清越之音破開夜色:“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此刻月明星稀,湖麵粼光如披銀甲。
濁酒伴佳人,秀色微醺染紅頰。
彈劍複高歌,聲裂層雲震山崖。
曲調未成韻,英雄淚已悄然下。
“回首當初,離山訪道猶如昨。
攀山涉水,山高水險隨飄泊。
艱難險阻,或戰或逃隻為活。
幸遇恩師,百載歲月悠悠過。
凝丹化形,師恩未謝下山去。
采摘寶藥,教化精怪亦成趣。
又遇劍修,劍氣縱橫風雲聚。
見師姐,且飲且醉酒作曲。”
大白本性溫柔感性,善良多情。
與玄玨相識不過數日,便已視若己人。
此刻聽他歌聲中蘊藏的滄桑與不易,感同身受,心中泛起酸楚。
“師弟莫憂,前塵往事皆已矣!”大白柔聲勸慰。
玄玨深吸一口氣,收斂翻湧的心緒,苦笑:“讓師姐見笑了。隻是這一路走來,步步荊棘,想來不免感慨。
在師父座下,我何曾敢如此?又何曾有這般機會?
甫一化形成功,師父便將我逐下山門,言道師徒緣儘,莫再回轉。”
大白心有戚戚:“我當初亦是如此。隻比你稍好些的是,師父臨彆賜下了一些修行典籍,供我參悟。”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釋然,“其實,也怪不得師父絕情。修行之道,貴在斬斷塵緣掛礙,方能得逍遙自在。師父引我們入門,已是天大的恩情。”
玄玨頷首,眼中卻仍有困惑:“此理我亦知曉。然心中所惑,亦在於此。若斬儘諸般情義牽掛,縱得那逍遙,又有何趣?人生豈非隻剩無邊寂寞?”
大白聞言微怔,細細思量片刻,終是搖頭:“此事……我倒未曾深想。獨自在此山中修行數百載,觀花開花落,看雲卷雲舒,與精怪為友,與草木同息,倒也不覺寂寞。寂寞……又有何可怕?”
此時的她,仍是那條無憂無慮的蛇妖,尚未經曆日後那刻骨銘心的夫妻情、割舍不斷的母子緣,不懂玄玨所言深意,亦是尋常。
露台靜默片刻,唯有湖波輕拍竹基之聲。
玄玨忽而問道:“師姐,你所修持的,可是天罡三十六般變化,抑或地煞七十二般變化?”
“變化?”大白奇道,“此為何術?我未曾修習,亦未聽聞!”
“那師姐所修何術?”玄玨追問。
說話間,他意念微動,下半身悄然化為玄墨相間的蛇尾,輕輕探入冰涼的湖水中,攪起圈圈漣漪。
大白見狀,側臥托腮,嫣然一笑,下身亦隨之幻化出銀鱗閃耀的蛇尾,優雅地滑入湖水,與玄玨的蛇尾在水中若即若離地攪動著清波。
她一手掐指細數:“我習得之術有:騰雲駕霧、翻江倒海、縮地成寸、三昧真火、呼風喚雨、元神出竅、指地為銅、掌握五雷、遊神禦氣、立地無影、九天玄元再生術、障眼法、陣法、煉器法……”
玄玨凝神細聽,心中暗自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