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玨的身影穿透厚重的怨煞雲層,徹底遠離了白虎嶺那令人窒息的大凶絕地。
罡風獵獵,吹拂著他玄色的道袍,卻吹不散心頭的凝重。
“西遊…西遊…”
他低聲咀嚼著這兩個字,嘴角勾起一絲冷峭的弧度。
這潭水,遠比他預想的更深、更渾!
原以為不過是佛門東傳,天庭配合,道門默許,妖族充當磨刀石的一盤大棋。
他這截教餘脈,憑著先知先覺,尚可火中取栗,謀取一線生機與機緣。
如今看來,自己還是想得淺了。
人教無為,卻坐擁天蓬這枚明棋;
佛教大興之勢已成,手段更是無所不用其極;
天庭看似協調,實則各方角力;
妖族一盤散沙,卻也不乏野心之輩;
自己這蟄伏的截教,算是暗棋。
如今,竟連那早已遁出洪荒、潛藏於天魔界、行蹤詭秘莫測的魔教,也悄然伸出了觸手,在白虎嶺這看似不起眼的劫難之地,埋下了一縷精純魔念!
這棋盤之上,落子的全是執掌乾坤、算計萬古的老怪物!
每一步都可能牽涉更深層次的博弈。
若非自己前世記憶帶來的一絲“先知”,在這等層層算計的漩渦中,恐怕連做一枚棋子的資格都沒有,頃刻間便會化為齏粉。
“步步驚心啊…”
玄玨長歎一聲,心中那根弦繃得更緊。
以後的行事布局,必須更加謹慎,更要深藏不露。
他下意識地抬頭,目光仿佛穿透了無儘雲海,投向那驪山的方向。
師姐…白素貞清冷絕塵的容顏清晰地浮現在腦海。她獨立孤崖,白衣勝雪,腰間乾坤日月鑒流轉溫潤寶光的身影,成了此刻心中唯一的暖意。
離開道場日久,不知師姐一切可安好?
那兩儀峰頂的積雪,是否依舊晶瑩?
那寒潭之水,是否依舊清冽?
一股難以言喻的急切與思念湧上心頭,玄玨周身遁光猛地一熾,速度陡然提升數倍!
玄色流光撕裂長空,如一道貫穿天地的墨線,朝著驪山兩儀峰的方向,風馳電掣而去!
三月光陰,在全力飛遁中倏忽而過。
當那熟悉的、被終年不散雲霧繚繞的巍峨山影映入眼簾時,玄玨心中湧起一股遊子歸家的安寧。
兩儀峰,如兩柄刺破青天的利劍,散發著清冷孤高卻又生機內蘊的道韻。
峰頂積雪皚皚,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華。
他按下遁光,落在半山腰雲霧縹緲的寒潭邊。
腳步剛落定,一股清雅如蘭、卻又帶著難以言喻的溫暖與欣喜的氣息便已撲麵而來。
“師弟!”
清泉般悅耳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玄玨驀然回首。
隻見寒潭畔的古鬆下,白素貞俏生生地立在那裡。
依舊是那襲不染塵埃的白衣,腰間古樸的乾坤日月鑒流轉著溫潤寶光,腕上環星輪幽深如星軌。
她清麗絕倫的臉上,冰雪消融,那雙秋水般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望著他,裡麵盛滿了純粹的喜悅與關切。
陽光穿過鬆針,在她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仿佛整個清冷的山峰都因她的笑容而明亮溫暖起來。
“師姐。”
玄玨心頭一暖,數月奔波的疲憊與心頭的沉重,仿佛在這一聲呼喚中消散了大半,嘴角也忍不住揚起真切的笑意
“我回來了。”
白素貞蓮步輕移,走到近前,仔細打量著玄玨,見他氣息沉凝,似乎修為更有精進,眼中喜色更濃:
“歸來便好。此行…可還順利?”
她敏銳地察覺到玄玨眼底深處一絲未散的凝重。
“有些波折,但總算達成了目的。”
玄玨不欲此刻多談白虎嶺的詭譎,輕輕帶過,目光掃向四周,
“山中一切可好?”
他話音未落,一陣歡騰的喧鬨聲便由遠及近!
“仙長!仙長回來啦!”
“是仙長的氣息!”
“嗷嗚——!”
隻見寒潭上遊的山林間,各種靈光閃動,一群精怪正興高采烈地飛奔而來。
為首的,是那神駿非凡的五色鹿王,鹿角晶瑩,祥光隱隱。
其後是靈巧的金絲猴群,在樹梢間蕩躍,吱吱喳喳好不熱鬨。
憨厚的大黑熊精跑得地動山搖,氣息比之前更加雄渾凝練,顯然咒力對其血脈大有裨益。
一對斑斕猛虎夫婦緊隨其後,虎目生威。
白狼更是矯健如風,銀灰色的皮毛在陽光下流淌著神異的光澤,顯然血脈得到了極大提純。
最顯眼的,是衝在最前麵的兩頭體型龐大、通體毛發如墨玉般油亮、散發著驚人煞氣的吊睛猛虎——正是當年的小墨玉、金豆!
此刻威風凜凜,百獸之王的氣度儘顯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