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的微光在絕對的黑暗中,如同鬼火般無聲跳躍。冰冷、恒定,帶著一種非自然的、屬於純粹能量的質感,映照著陳默沾滿汙垢和汗水的臉龐。
他死死盯著那點光。識海中,那個冰冷的、邏輯化的聲音,如同最精密的探針,一遍遍掃描著目標,一遍遍重複著警告:【…惰性汙染…核心…極度危險…接觸…不可逆…惰化…是否…嘗試…吸收…?】
“吸收?”陳默的喉嚨被泥布堵著,隻能在心底發出無聲的嘶吼,帶著一種近乎荒誕的嘲諷,“這玩意兒……是毒!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前世實驗室裡那些貼著骷髏頭標誌的罐子,那些因操作失誤瞬間倒下的同事慘白扭曲的臉……所有關於高危能量、致命汙染物的記憶碎片,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這鬼東西散發出的氣息,隔著厚厚的泥布和那層濕冷的泥漿外殼,都讓他裸露在外的皮膚感到一種詭異的、如同被無數細針緩慢刺入的麻癢刺痛!
空氣在飛速消耗。每一次艱難的吸氣,都像在吞咽滾燙的沙礫,肺部的灼痛感越來越清晰。坑道深處,礦奴們絕望的嗆咳和哭嚎聲正在迅速減弱,如同被黑暗掐住了喉嚨,隻剩下斷斷續續、垂死般的呻吟。黑暗和濃塵構成的棺槨,正一寸寸收緊。
窒息感如同冰冷的鐵箍,死死扼住了陳默的喉嚨。他急促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疼痛,眼前開始陣陣發黑,金星亂舞。
要麼被活活憋死在這黑暗的墳墓裡,要麼……去碰那點幽藍的、散發著致命“惰性汙染”的光?
沒有第三條路!
極致的恐懼和求生的欲望在陳默的血管裡瘋狂衝撞、撕咬。他猛地閉上眼,前世實驗室裡那些冰冷的金屬儀器、複雜的分子結構圖、無數次推演計算的草稿紙……所有關於能量轉換、物質基礎、防護屏障的知識碎片,如同被颶風卷起的紙片,在混亂的意識風暴中瘋狂飛舞、碰撞、重組!
【…邏輯核心…啟動…】
【…宿主生命體征…急速衰竭…】
【…方案檢索…基礎防護單元…最低能耗…】
那個冰冷的聲音,似乎也捕捉到了他意識中這股狂亂的思維風暴,分析的速度驟然加快,如同超負荷運轉的計算機。
防護!隔絕!過濾!
前世的知識碎片在絕望的壓力下,被強行扭曲、拚接,指向一個無比原始卻又可能是唯一可行的方向!
陳默猛地睜開眼!血絲密布的眼球裡,爆發出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光芒。他不再看那點幽藍的微光,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身周這片被死亡籠罩的方寸之地!
碎石!濕泥!還有……死人身上扒下來的破布!
他動了!動作因為缺氧而顯得有些僵硬遲緩,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狠厲。他撲向旁邊一具被落石砸得不成人形的礦奴屍體,不顧那濃烈的血腥和死亡氣息,雙手在那冰涼的軀體上瘋狂摸索!
找到了!
一塊相對完整、但同樣沾滿泥汙和血漬的破布!材質似乎比他自己那塊更厚實些!
他一把扯下,看也不看,直接塞進旁邊一小窪渾濁的積水裡,讓布料徹底浸透。緊接著,他雙手如同鐵鏟,瘋狂地挖掘、捧起地上混合著碎礦粉、泥漿和血腥的汙濁泥巴,狠狠地、一層又一層地塗抹、拍打在濕透的破布上!動作又快又狠,泥點飛濺。
一層,兩層……還不夠!陳默的目光掃到旁邊散落的一些碎石塊,其中幾塊邊緣相對鋒利。他抓起一塊,用儘力氣在那塊糊滿厚厚泥漿的破布邊緣戳刺、切割!動作笨拙而粗暴,好幾次差點割到自己的手指。
【…宿主行為…邏輯混亂…效率低下…】
【…防護結構…冗餘…無效…】
識海中的聲音冰冷地評判著,如同一個不通人情的監工。
“閉嘴!”陳默在心底咆哮,汗水混著泥水從額頭滾落,流進眼睛,帶來一陣刺痛。他不管不顧,隻是瘋狂地重複著戳刺、切割的動作。終於,在那塊糊得幾乎像塊泥餅的破布邊緣,被他用蠻力戳開了一個勉強能伸進手指的小洞!
成了!
他猛地抓起這塊沉重、濕冷、散發著土腥和血腥味的“泥餅”,毫不猶豫地套在了自己的頭上!冰冷的泥水瞬間浸透頭發,順著臉頰流淌。他摸索著,將之前那塊捂在口鼻的泥布扯下,迅速將新做好的、帶著那個小洞的“泥餅”頭盔,對準口鼻的位置,粗暴地壓了下去!
厚實、濕冷的泥漿層緊緊貼在臉上,沉重得幾乎壓斷脖子。泥水順著那個勉強戳開的“呼吸孔”邊緣滲入,帶著土腥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空氣需要費力地穿透厚厚的泥層,才能被吸入一點,每一次都伴隨著劇烈的嗆咳。
窒息感並未消失,反而因為這沉重的“頭盔”變得更加嚴重。大腦因為缺氧而陣陣眩暈。
但就在這沉重、冰冷、令人窒息的“防護”完成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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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測到…初級…物理隔絕層…建立…】
【…惰性汙染…外部濃度…維持高位…內部接觸…顯著降低…】
【…風險…暫時…可控…】
那個冰冷的聲音,第一次給出了一個近乎“肯定”的判斷,雖然依舊帶著“暫時”的謹慎。
有效!這笨拙、原始、醜陋到極點的“泥巴頭盔”,竟然真的暫時隔絕了那致命的“惰性汙染”!
一股微弱的、絕處逢生的狂喜剛剛升起,就被眼前的景象瞬間凍結!
那點幽藍的微光,似乎感應到了陳默這簡陋的“防護”建立,光芒驟然變得明亮、急促起來!如同被驚擾的毒蛇,猛地昂起了頭顱!它不再隻是安靜懸浮,而是開始以一種詭異的、帶著某種韻律的節奏,高頻地閃爍、脈動!
幽藍的光芒如同心臟般搏動,每一次明滅,都仿佛在積蓄著某種令人心悸的力量。光芒的邊緣,開始逸散出絲絲縷縷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灰白色霧氣。那霧氣帶著一種死寂的冰冷感,緩緩地、卻又無比堅決地,向著蜷縮在角落、頭戴沉重泥盔的陳默,彌漫過來!
如同無形的、帶著死亡氣息的觸手,悄然探向它的獵物。
【…警告!…警告!…】
【…惰性汙染…核心活性…異常升高!…】
【…汙染擴散…加速!…】
【…初級物理隔絕層…預計…將在…接觸後…43秒…內…被…滲透…】
冰冷的倒計時,如同喪鐘,直接在陳默的靈魂深處敲響!
43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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