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藍。
無邊無際,如同凍結了億萬年的寒冰深淵,將陳默的意識徹底淹沒。沒有光,沒有暗,沒有時間,沒有空間,隻有純粹的、死寂的、帶著無窮惰性與汙染信息的冰冷藍。
在這片絕對的“藍”中,意識仿佛被凍結成粉末,又被狂暴的信息流反複衝刷、撕扯。前世實驗室的數據流、穿越時的混沌感、礦洞裡的鞭笞、窒息、修士墜落的慘嚎、靈獸撕咬的血腥……無數破碎混亂的畫麵和感覺,如同被投入熔爐的碎玻璃,在冰冷的藍色洪流中瘋狂攪拌、碰撞、湮滅。
劇痛!那是超越肉體極限的、作用於靈魂層麵的撕裂感!仿佛每一個構成“自我”的粒子,都被強行拆解、注入異物、再粗暴地重組。冰冷的惰性能量如同億萬根淬毒的冰針,瘋狂地穿刺、滲透、試圖將一切都拖入永恒的停滯與死寂。
【…能量轉化…15…30…45…】
【…惰化汙染入侵…細胞級…神經級…】
【…邏輯核心…負載…89…92…95…】
【…強製穩定…宿主意識錨點…檢索…鎖定…強化…】
那個冰冷的聲音,此刻如同在暴風雨中瘋狂閃爍的燈塔,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尖銳,在陳默即將徹底消散的意識碎片中強行回蕩。每一次報數,每一次警告,都像是一根無形的錨鏈,在混亂的藍色洪流中,艱難地固定住一點微弱的、屬於“陳默”的自我認知。
轉化!它在轉化那致命的能量!對抗那恐怖的汙染!
這個認知如同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在陳默瀕臨潰散的意識中激起一絲微弱的漣漪。活下去!必須活下去!
求生的本能,這刻入靈魂最深處的烙印,在冰冷的藍色煉獄中,爆發出最後的、頑強的火星!他不再試圖抵抗那無邊的痛苦和混亂,而是將所有的意誌,所有的殘存意識,都凝聚成一個最簡單、最原始的指令——配合!配合那個聲音!
【…宿主意識…主動協同…效率…提升…】
【…能量轉化…60…75…90…】
【…惰化汙染…局部壓製…隔離…】
【…邏輯核心…負載…99…臨界…】
冰冷的報數聲越來越快,如同高速運轉的引擎即將爆缸!那代表“轉化”的進度條瘋狂攀升,但代表“汙染”的威脅和係統本身的壓力,也達到了頂點!
99!
冰冷的藍光似乎被這即將完成的轉化激怒了,猛地向內坍縮、凝聚!核心處一點極致的幽暗浮現,散發出更加深沉、更加死寂的惰性波動,如同黑洞般吞噬著一切生機!最後的、也是最猛烈的汙染衝擊,如同黑色的海嘯,狠狠拍向陳默那僅存的意識錨點!
【…警告!…最終汙染衝擊…!】
【…邏輯核心…超載…!】
【…轉化…99.1…99.3…99.5…99.7…99.8…99.9…】
【99!!!】
冰冷的報數,最終定格在一個令人窒息的數值!
轟——!!!
並非真實的聲音,而是一種靈魂層麵的劇烈震蕩!那凝聚到極致的冰冷藍光和最後的汙染衝擊,與邏輯核心強行驅動的轉化之力,在陳默的身體和靈魂最深處,發生了毀滅性的碰撞!
陳默的意識,如同被投入超新星爆發的核心,瞬間被拋飛!極致的冰冷與緊隨其後爆發的、難以想象的灼熱劇痛,同時炸開!
“呃——!!!”
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到極點的慘嚎,終於衝破了厚重泥盔的束縛,在黑暗死寂的礦洞中炸響!聲音嘶啞扭曲,充滿了非人的痛苦。
砰!
陳默的身體猛地從蜷縮狀態彈開,又重重砸回冰冷濕滑的地麵。沉重的泥巴頭盔在撞擊下裂開一道縫隙,更多的泥水混合著血汙淌下。
痛!
無法形容的痛!
不再是之前被鞭打、被撞擊的皮肉之苦,而是從每一個細胞深處爆發出來的、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在體內瘋狂穿刺、攪動的劇痛!肌肉在痙攣,骨骼在呻吟,血管仿佛要被沸騰的血液撐爆!皮膚下的青筋如同活物般瘋狂蠕動、凸起!
【…轉化…強製完成…100…】
【…邏輯核心…嚴重受損…進入…最低功耗…休眠…自檢…】
【…惰化汙染…主體…已轉化…殘餘汙染…已隔離…壓製…】
【…警告…宿主生命體征…極度危險…細胞崩潰…臨界…】
冰冷的聲音變得極其微弱、斷斷續續,如同風中殘燭,報出最後的信息後,徹底沉寂下去。識海中,那一直存在的、冰冷的邏輯感消失了,隻剩下無邊無際的劇痛和一片混亂的死寂。
陳默的身體在地上瘋狂地抽搐、翻滾,如同一條被扔上岸的魚。每一次抽搐都牽動著全身撕裂般的痛苦,喉嚨裡發出嗬嗬的、不成調的嘶鳴。沉重的泥盔在滾動中徹底碎裂、脫落,露出他沾滿泥漿、血汙和冷汗,因劇痛而極度扭曲、青筋暴突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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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泥水、還有從口鼻、眼角、耳孔滲出的、帶著一絲詭異灰白氣息的血絲,混合在一起,在他臉上肆意橫流。他死死地抓撓著自己的胸口、手臂,指甲深深嵌入皮肉,留下道道血痕,仿佛想將體內那肆虐的痛苦源頭挖出來!
視野一片血紅,伴隨著劇烈的耳鳴和眩暈。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從內部被一寸寸撕裂、溶解、又在某種狂暴的力量下強行重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燒紅的烙鐵,每一次心跳都如同重錘砸在破碎的鼓麵上。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那足以摧毀常人意誌千萬次的細胞級劇痛,如同退潮般,開始緩緩減弱。並非消失,而是從那種足以瞬間致命的峰值,降低到了一種……可以勉強忍受的、如同全身被浸在滾燙岩漿裡的持續灼痛。
抽搐停止了。
陳默像一灘爛泥般癱在冰冷、泥濘的地麵上,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肺葉灼燒般的疼痛和嘶啞的抽氣聲。他勉強睜開被血汙和汗水糊住的眼睛。
黑暗。
依舊是絕對的黑暗。
但……不同了。
礦洞崩塌的煙塵似乎沉澱了一些,不再那麼嗆人欲死。空氣依舊渾濁稀薄,卻不再帶著那種令人心悸的、沉重的惰性汙染感——或者說,那種汙染,對他身體的直接侵蝕,被某種東西隔絕、壓製了。
更關鍵的是……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