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怒火中燒之下,蕭長風猛地一步踏出班列,寬大厚重的袍袖甩出破風之聲,聲音因極度的憤怒與心痛而劇烈顫抖。
“蕭淩雲雖僥幸解圍,暫退妖蠻,然其擅殺邊關重將,視軍法國紀如無物,此乃藐視國器,動搖社稷根本之彌天大罪!”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壓住喉嚨裡的腥甜,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泣血般的控訴與不容置疑的堅決。
“臣,懇請陛下——”他重重一拜,幾乎叩首及地,“即刻,革其職!削其爵!查其罪!”
“遣廷尉星夜兼程,將蕭淩雲此狂悖凶徒,即刻鎖拿回京,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安……安百關將士之心!”
最後幾字,已是字字泣血。
九龍金椅之上,當朝女帝指尖如玉,正有一下沒一下,漫不經心般輕叩著冰涼的黃金龍頭扶手。
鳳眸微闔,長睫低垂,仿佛殿下那如雷霆般的控訴與激烈的朝堂爭執,隻是無關緊要的風過耳畔。
直到蕭長風那番激憤陳詞完畢,殿內因這石破天驚之請而陷入一片壓抑死寂,她才緩緩抬起眼簾。
眸光平靜無波,如同深海冰麵,淡淡掃向激動難抑的蕭長風,貝齒輕啟:
“蕭愛卿,說完了?”
“臣……”蕭長風抬起頭,眼中血絲密布,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沉痛,“血淚上奏,句句肺腑!隻求陛下以社稷為重,聖裁乾坤!”
女帝武霓裳並未立刻回應他這番“大義凜然”的控訴,隻是抬了抬手,對著侍立禦座旁如同石像般的大內掌印太監略一點頭。
太監身形微躬,無聲疾趨上前,雙手極其鄭重地從貼身袖中捧出一卷邊緣已磨損,沾染著塞外黃沙與暗褐乾涸血漬的陳舊羊皮戰報。
他躬身展開在蕭長風麵前。
那戰報字跡遒勁如刀劈斧鑿,力透羊皮。
墨色深處仿佛還滲著一股淡淡的血氣腥氣,無聲訴說著傳遞過程的慘烈。
【十萬妖蠻聚嘯攻關,主帥蔣天雄身披數十創,尤持帥旗立於城頭死戰!直至氣絕,屍身不倒……】
【副將蕭淩雲率三千勇士,破重圍而入,陣斬妖蠻聖祝阿魯西,殲敵萬餘!並於臨陣感悟天地殺伐真意,武道突破,晉入武將境!以無上武道威能,一劍懾敵十萬!迫退阿朵公主……】
【然……】
戰報末尾,另附一小張浸透著硝煙氣息的薄紙。
其上飛白草書筆力雄渾,墨意幾乎要撕裂紙背。
正是蕭淩雲親筆所寫:
【太平關血戰,危如累卵,威遠、雁回等關坐視同袍死難,不發一兵!軍心浮動,國法難容!】
【臣蕭淩雲,代逝帥行統軍之責,循亂世重典!斬拒援主將趙闊、王猛二人!斷其首級以正軍法,儆百關效尤!】
【此,皆臣一人獨斷!所涉殺伐因果,所有擅權罪責,臣,一力承擔!】
“嘶——三千破十萬?陣斬妖蠻大將?還是穀蠡王?!”
戶部尚書失聲倒吸冷氣,撚著胡須的手指一顫,拽落數根。
“偽報!必是偽報!妖蠻穀蠡王乃其王庭柱石,堪比我國公級高手!豈會輕易被殺?荒謬!”
一名須發皆白的禦史滿臉不信地叫嚷。
龍椅之上,指節驟然加重,一聲清晰無比的金石叩擊之音如同驚雷劈開嘈雜。
啪!
女帝聲音陡然轉厲,如九天寒冰猛然傾瀉入這沸騰的大殿:
“太平關城破在即,血書告急,燃狼煙求援!邊關百營何在?!”
“蔣卿為國流儘最後一滴熱血!屍骨未寒!他們竟敢在後方何處尋歡?!”
“蕭淩雲臨危受命,為存社稷一線生機,隻斬了兩個萬死難辭其咎的畜生?”
她霍然站起,寬大的鳳袍無風自動,一雙鳳目寒光如電,蘊藏著焚天之怒的帝王威壓驟然籠罩整個太玄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