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黑煙從遠處滾滾而來,裹挾著浪速號沉沒後所產生的細碎灰燼,如一張巨大而陰沉的幕布,緩緩地彌漫在空氣中。
這股黑煙仿佛有生命一般,帶著刺鼻的氣味,一點點侵蝕著周圍的空間。
林白趴在禮查飯店天台,如伺機的獵豹。
刺鼻硝煙直鑽他鼻子,嗆得他皺起眉頭,耳畔還回蕩著炮艦彈藥庫爆響的聲音,聲聲敲打他的神經。
這時,周翊然風風火火趕來,身上滿是煙塵,像剛從戰場歸來。
他甩掉沾滿煙塵的西裝,大步走到林白身旁,按住他調瞄準鏡的手,眉頭緊鎖、神色凝重地低聲說:“剛收到地下黨交通站消息,三天前提籃橋監獄關進去個人物,不簡單。”
房間裡彌漫著濃重的硝煙味,那刺鼻的氣息仿佛在訴說著一場無形的暗戰。
林白輕輕側過腦袋,嘴角不經意間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唷,誰能讓咱周公子這麼上心呐?”
說著,他熟練地從口袋裡掏出一顆薄荷糖,隨手丟進嘴裡,吧唧著嘴,試圖驅散那令人難受的硝煙味。
林白的目光轉而投向周翊然,隻見他小心翼翼地從懷表夾層中抽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周翊然將紙條舉到林白眼前,神情嚴肅地說道:“這可是浸過顯影液的《申報》邊角。”
林白好奇地湊上前去仔細查看,隻見上麵有一張照片,照片中的中年男人戴著圓框眼鏡,雙手被反銬著,但神情卻十分堅毅。
照片背後的牆上,隱約可見“思想矯正”的日文標語,那幾個字格外刺眼,仿佛在刺痛著他們的神經。
周翊然又把紙條湊近鎂光燈,照片變得更加清晰了。
他鄭重其事地說:“此人叫王複明,是軍統上海站的爆破專家。
去年,他成功炸毀了日軍的虹口油料庫,給日軍造成了重創,而且他還掌握著江南造船廠的布防圖。
要是三天後他被移交到日本海軍特高課,那情報可就落入敵手了,到時候局麵可就變得十分棘手了。”
窗外,黃浦江的風呼呼地吹著,燃燒的紙片在風中肆意飛舞。
林白伸手抓住一片殘片,定睛一看,焦痕邊緣竟然有提籃橋監獄的簡筆地形圖。
他眯起眼睛,緩緩說道:“老顧上月說印刷廠有批工人被關在丙區地牢。”
說著,他用手指蘸了蘸紙灰,在窗台上畫了個圈,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提議道:“讓軍統和地下黨比比越獄手段。”
清晨,一層濃濃的霧靄籠罩著提籃橋監獄,給這座陰森的建築更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林白身著修女服,顯得有些緊張,他緊緊地裹緊頭巾,腋下還夾著一本《聖經》,書脊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他慢慢走到鐵門崗哨前,一名日本憲兵凶巴巴地用刺刀挑開了他帶來的慰問品。浸過聖水的葡萄乾散落一地,表麵還能看到一些可疑的結晶。
林白心裡一驚,但很快鎮定下來,在胸口劃了個十字,輕聲說道:“上帝說,要憐憫囚犯。”
抬手的時候,袖口滑落出一些鹽粒,在青石板上拚成了“丙17”。
就在這時,係統在他的視網膜上投射出三維監區圖,同時響起了電子音:【(′`)檢測到王複明關押在乙區水牢,工人代表在丙區第三通道!】
探監室裡,鐵柵欄上沁著一層薄薄的水汽,讓人感覺格外陰冷。
周翊然扮作神父坐在告解室裡,他深吸一口氣,然後抬手敲響了銅鈴,那鈴聲清脆而有節奏,三短一長。
靜謐的囚室中,隔壁很快便傳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
循聲望去,原來是軍統特務王天風正用指甲輕輕敲擊著水管。
很快,摩斯電碼順著鑄鐵管道震顫著傳遞過來,那有節奏的震動仿佛是暗夜中的密語:“明晚放風,洗衣房蒸汽閥。”
林白看到這一幕,神色平靜,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迅速將一塊塗著果醬的聖餅塞進傳遞窗。
可她心裡比誰都清楚,這看似普通的果醬裡,那鐵鏽紅的色澤其實是地下黨獨特的暗號染料。
王天風不動聲色地咬了一口聖餅,當牙齒觸碰到金屬硬物時,他淡定自若地將假牙裡藏著的鋼鋸條藏在舌底。
那鋼鋸條泛著冷冷的光,仿佛是暗夜中的利刃,預示著一場即將到來的秘密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