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把林白和那截拖著的“乾屍腿”甩進了電梯!
自己也以一個極其狼狽、幾乎摔成滾地葫蘆的姿勢衝了進去!
周翊然緊隨其後,在怨念黑發即將刺入的刹那閃身而入!
手指再次拂過按鍵——關門!
叮!!!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仿佛千斤重錘砸在電梯外殼上!
是尖銳的發刺?還是無形的怨念衝擊?!
電梯劇烈震動,發出瀕死般的呻吟!
頂燈啪嗒滅了一盞!
金屬廂壁瞬間向內凹陷出一片恐怖的凹痕!
隔著閉合的金屬門板,都能感受到外麵那凍結靈魂的恐怖氣息和幾乎實質化的暴怒!
“我擦!”林白驚魂未定,癱坐在冰涼布滿水漬的電梯地板上,感覺自己剛才在鬼門關的油鍋裡滾了一圈,骨頭都嚇酥了!
他瞥了一眼被老王一起拖進來的李梅乾屍——那穿著半截紅裙、皮膚緊貼骨頭、頭顱以一個詭異角度歪著的“東西”,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老王的狀態更差,他撲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枯槁的臉色由慘白轉青又漲紅,汗水如同剛淋過雨般瘋狂湧出,浸透了他那件油膩的工裝。
他一隻手死死捂著自己放黑粉的口袋,另一隻手還在無意識地緊抓著乾屍李梅的小腿,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
叮。
又是一聲輕響。
這次是從電梯控製麵板傳來,帶著某種解脫意味。
二樓到了。
門緩緩滑開,露出108活動室那個熟悉的破門洞和裡麵昏暗的光線。
沒有歡呼,隻有劫後餘生的死寂和濃得化不開的恐懼。
老王終於鬆開了抓著李梅屍體的手,像被燙到一樣。
他掙紮著,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出了電梯,然後直挺挺地癱倒在活動室裡還算乾燥的角落,身體劇烈起伏,眼神渙散地盯著天花板。
林白和周翊然合力,把李梅那具乾癟扭曲的屍體也拖了進來,粗暴地丟在遠離人群的另一角。
那具穿著半截妖異紅裙的屍體躺在地上,與旁邊老王昏睡的鼾聲形成極其詭異的對比。
氣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鉛。
林白靠著牆坐下,揉著被老王差點捏碎的胳膊,目光複雜地盯著角落裡還在倒氣的老王。
剛剛那黑粉,那爆發力……怎麼看都不像普通人!
周翊然則半蹲在老王的隨身破背包旁,修長的手指極其迅速地翻檢了一下裡麵散落出的零碎物件動作快得肉眼難辨,仿佛隻是隨意看了一眼散落在地的東西)。
裡麵除了些扳手螺絲之類的破爛工具,最底下一層似乎墊著幾張折疊整齊、顏色深黃、邊緣磨損極其嚴重的紙張,隱隱透出點朱砂色的印痕,但周翊然的手指根本沒去觸碰,隻是目光一掃而過便移開。
他隨即直起身,走到遠離屍體的窗邊,背對著眾人,仿佛在凝視外麵更沉的夜色。
沉默。
隻有老王壓抑的喘息聲。
林白等了半天,見老王還在倒氣裝死,終於忍不住了,帶著劫後餘生的暴躁和深深的好奇主要也是給自己壓驚),開口打破死寂:“咳!老王!王師傅?喘勻了沒?能說說剛才那是什麼‘調料’嗎?味兒挺衝啊!把那紅衣大姐嗆得夠嗆!”
老王的身體猛地一哆嗦,像是被針紮了。
他艱難地轉過頭,那雙渾濁的眼睛裡盛滿了尚未褪去的恐懼和一種……被揭穿的、極其複雜的狼狽和絕望。
“……不……不是什麼調料……”老王的聲音嘶啞乾澀,喉嚨裡像是塞滿了鐵鏽,“……是……是……保命的玩意兒……”他下意識地又想去捂自己的口袋。
“保命?我看是救命!”林白挑眉,盯著他那緊張兮兮的動作,“那玩意兒能傷到那種級彆的厲鬼?你深藏不露啊王大爺!平時裝得跟個受氣包似的,關鍵時刻比跳蚤竄得還快!”
老王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什麼痛處。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沾滿汙漬的手,手指因恐懼和用力過度還在細微顫抖。
“……深藏不露?”他發出一聲極其苦澀乾澀的慘笑,比哭還難聽,眼神裡是徹底放棄掙紮的麻木和巨大的悲哀,“……我……我這點玩意兒……算個屁……那是祖上最後一點壓箱底的……老貨色……對付點普通的‘硬杆子’指僵屍)或許還能讓它們忌憚幾分……嚇退幾隻不成氣候的‘軟腳蝦’指低階遊魂)……”
他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裡布滿血絲,恐懼更深:
“……可遇上剛才那位!血煞紅衣!穿紅跳樓!還是活體被噬魂入衣成煞!怨中之怨,煞中之王!我這把黑渣滓……那就是往火坑裡撒了把胡椒麵!”他聲音裡帶著絕望的自嘲和深入骨髓的後怕,“要不是那玩意兒怨煞太重,碰不得汙穢穢物……我這最後一點‘黑屍粉’……屁用沒有!”他極其肉痛地摸索著口袋,掏出那個已經癟下去的、臟得看不清顏色的小布袋,布袋上還沾染著幾點白色的粉末殘留,散發出一股極其微弱、但令人鼻子發癢的、混合著辛辣土腥和檀香灰燼的奇怪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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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地捏著布袋,仿佛那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黑屍粉……趕屍用的?”林白瞬間聯想起無數林正英電影畫麵,語氣帶著難以置信,“老王……哦不,王道長?您老……是趕屍人?”
老王現在或許該叫王守義?)再次苦笑著搖頭,那笑容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開:“傳人……祖上,湘西王家,趕屍一脈……”他頓了頓,聲音更低,帶著無儘的蕭索,“……但現在早斷了根了!狗屁傳人!能勉強畫幾道不成氣候的符,讓死透的‘硬杆子’老實點兒……不被小鬼纏身……就是極限了!對付厲鬼?借祖師爺的法器都沒戲!這世道……早不是那行當能混的了……”他捏著癟癟的布袋子,臉上是濃得化不開的失落和一種窮途末路的悲涼,“這點祖傳的屍毒粉,混合了五毒屍油和老墳檀木灰……傳了快七代了……今天……大半都交代給那紅衣煞神了……”
空氣再次陷入沉默。
老王的話信息量太大,衝擊力不亞於剛才電梯驚魂。
林白消化著“趕屍傳人”這個身份帶來的強烈反差和巨大槽點,最終濃縮成一句發自靈魂深處的吐槽:“所以……您老真是‘屍體處理專家’?早說啊!那之前扛李梅搬屍體的活兒交給你多省心!專業不對口白瞎人才!”
【專業對口?宿主你關注點歪出新次元!(⊙?⊙)重點難道不是王大爺身懷絕技但隻能打輔助嗎?以及……那粉真這麼值錢?七代傳家寶?感覺可以搓成祖傳大力丸(?口?)】250適時地彈出個熊貓歪頭計算器表情包。
老王王守義)對林白的吐槽似乎麻木了,或者根本沒精力去理會。
他靠在牆上,臉上隻剩下純粹的、毫不掩飾的恐懼和後怕,眼睛死死盯著那個破布袋,過了幾秒,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在林白和周翊然臉上掃過,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渾濁麻木,而是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後、孤注一擲的坦誠和乞求:
“我……我承認瞞了你們……但……但這公寓不是人待的地方!比亂葬崗還邪乎!我是真怕了!怕得要死!能用的底牌……今天全抖出來了!我……我不想死在這兒……我想活著出去!我……我能做的……不多,但……但能搬能扛!認得點路……也知道些邪物的忌諱……”他的聲音顫抖,帶著強烈的求生欲,那是對活著的強烈渴望,是任何偽裝都無法掩蓋的本能,“隻要……隻要能活著出去……怎麼都行!彆丟下我……行嗎?”
這近乎赤裸的乞求,從一個之前還裝得唯唯諾諾的半百老人口中說出,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分量。
王守義渾濁卻異常坦誠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林白,又懇切地望向窗邊依舊背對著眾人、看不清神色的周翊然。
那目光裡的絕望,甚至壓過了之前的恐懼——這是一種被逼到懸崖邊,隻能依靠陌生人的恐懼。
林白看著他布滿皺紋、寫滿恐懼的臉,再看看地上那具穿著半截紅裙的乾屍李梅,心裡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