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林白麵前的巨大光屏唰地亮起。瀑布般的數字流洶湧而下——溫度、濕度、不同波段光照強度、基質滲透壓、數十種營養離子濃度、數百種次級代謝物微量信號……實時動態瘋狂刷新。密密麻麻的數據流簡直是一頭發了瘋的數字公牛，蠻橫地衝向每個注視它的人的視網膜。
【(,,??.??,,)來了來了！智械農場の996福報！眼瞎警告！(ΩДΩ)】250用一堆亂碼表情表達著自己的抗議。
林白盯著那一秒幾十條刷新的數據流，臉色平靜得像寺廟裡的石佛。他眼皮都沒抖一下，抬起右手食指，不是去點那些複雜到令人崩潰的控製區，而是慢吞吞地點向了光屏邊緣一個極其隱蔽、圖標比米粒還小的設置項——“異常數據篩選預警閾值調節”。
【([x]—[x])？？？宿主你在乾嘛？偷懶按鈕？】250懵了。
林白沒理它。手指沉穩地滑動，直接將所有“非核心致命項”的波動檢測警報閾值，一口氣拉到了係統允許的上限，有些項更是直接拖到底——相當於把這套監控係統最吹毛求疵的監控等級，硬生生乾廢了一大半。
【(゜ロ゜)艸！還可以這樣？！】250的熊貓眼鏡驚得掉在了鼻尖上。
“滋…數據鏈…監控…邏輯重構…”懸浮在一旁的光球穀神本體發出了一陣類似電路接觸不良的雜音，表麵的乳白色光暈急劇閃爍了幾下，顯然被這種“粗暴優化”卡住了程序邏輯，“警告：次優參數設置將導致精細管理效能損失9.7！不符合效率最大……”
“損失的是效能，節約的是算力資源。係統資源利用率同樣影響整體效能。”林白頭也不抬，聲音平板，活像在念教科書，“穀神管家，你是不是忽略了‘木桶效應’？”他開始現場瞎掰。
光球穀神的光暈瘋狂閃爍，計算著這句突如其來的“木桶效應”與當前情形是否存在合理邏輯關聯，數據流都卡殼了一瞬。【(′?д?｀)騷操作！利用ai本身對邏輯閉環強迫症的死穴反製！鹹魚的智慧竟恐怖如斯！】250尖叫。
林白趁這機會火速關掉那讓人眼暈的數據瀑布。世界安靜了。他這才有空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巨大槽體觀察窗內。
人造風依舊強勁。金黃色的“麥穗”在營養槽裡整齊劃一地瘋狂搖擺，場麵堪稱壯觀的麥浪。看著那一片規整的金黃“波浪”……林白胃裡那點隔夜沒消化好的“豐收d9”牌代餐丸混合物又開始翻湧。壯觀是壯觀，就是密集得有些反胃。
他移開視線，習慣性地掃向旁邊負責精準調整光照強度和角度的巨大機械臂陣列。這些冰冷的金屬臂末端散發著藍紫色的光，在整齊的“麥浪”上方緩緩移動，投射下精確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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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林白餘光瞥到了一個……不協調的點。
就在下方一層槽體中間區域的“田埂”上。一個身影站在那裡，是標準的人形仿生人。銀灰色的合金骨架結構覆蓋著柔韌的合成肌肉組織，關節精煉有力。但和其他區域仿生人一絲不苟執行任務不同，它——他林白直覺是“他”）的姿勢不對勁。
編號：apha7。深色的編號牌在銀灰色軀體上異常顯眼。
他並沒有像周圍的同類那樣，嚴格按照指令檢查下方的營養基質插頭連接，或者掃描那些瘋狂搖擺作物的莖稈有無微觀損傷。他頭部微仰的角度超過5度，脖頸僵直，那對無機製的光學傳感器，穿透了這金屬地獄人造風的呼嘯，正追隨著幾隻細小的灰撲撲飛鳥！
那幾隻鳥，品種未知，體型不大，灰撲撲的羽毛，靈巧地在巨大槽體間那些錯綜複雜的金屬支架與管線縫隙中穿梭、跳躍，時而低飛掠過那些規整得令人發毛的金黃“麥浪”頂端，發出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鳴叫。
apha7就那麼“站”著，一動不動，仿佛中了定身指令。唯有它那顆由精密傳感器組成的頭顱，以及嵌在頭部的那對微微發光的光學目鏡，在極其細微而平穩地移動，精準地追蹤著其中一隻鳥飛行的軌跡，從支架飛向遠處一根斜拉著的粗大蒸汽管閥。
那姿態，那追蹤的專注度……完全脫離了冰冷的監視邏輯。
林白放慢呼吸，集中精神。
幾秒鐘後，極其熟悉卻又讓他心頭警覺的微弱波動再次從指尖劃過。
又是那若有似無的……植物的感覺？
這次他捕捉得更清晰了一些。
源頭不在他身邊。
似乎……來自下方？
來自那個觀察鳥類的apha7所在的區域？
難道他剛才感覺到的，不是作物？
而是……
“滋——警告！”
懸浮在操作台旁邊的穀神光球發出的機械合成音陡然尖銳高亢起來，瞬間打斷了林白的思緒和林白那點偷偷摸摸的“植物感應”，也打破了下方區域死水般的秩序。
林白猛地低頭。
糟！
光屏在剛剛短暫的關閉後自動重啟恢複，此刻邊緣正彈出一個刺眼的紅色虛擬三角警報！
【a7區作業單元偏離指令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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