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崖穀內,焦煙混著新生的水汽與泥土被雷霆淬煉過的奇異焦香,彌漫在重新流動的溪水聲中。烈山部落的戰士們依舊跪伏在地,目光虔誠地彙聚在那片焦黑土地的中心——那隻癱軟在地、渾身毛發淩亂炸開、還冒著幾縷青煙的小黑貓身上。
敬畏如同無形的浪潮,衝刷著每個人的心神。隔空引雷,淨化邪穢!這已非祥瑞,而是神跡!
墨玄艱難地動了動爪子,隻覺每一寸筋骨都像被無數小針反複紮刺,又酸又麻,還帶著電擊後的細微刺痛。強行引導根絲內儲存的恐怖雷霆之力,榨乾了他本就恢複不多的靈力,更在狂暴電場中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他費力地抬起眼皮,琥珀色的貓瞳裡血絲未褪,疲憊卻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輕鬆。穀口那重新變得清亮、甚至比之前更顯活力的潺潺溪水,就是最好的回報。
“咳……”神農掙紮著撐起上半身,腹部的傷口因動作滲出新的血跡,但他渾濁的眼眸此刻卻亮得驚人,死死盯著墨玄和他身後那株看似已恢複平靜的金紋稻穗。那灼熱的目光,幾乎要將稻株點燃。“合…作!”他聲音嘶啞卻斬釘截鐵,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解…根絲…之秘!必…須…解!”
石臼最先反應過來,連忙小心地扶穩首領,又敬畏地看向墨玄:“靈貓大人,您……”
墨玄擺了擺唯一還能勉強動彈的尾巴尖,示意無妨。他喉嚨裡發出低微的“咕嚕”聲,算是回應了神農的合作請求。這銀藍根絲的秘密,關乎他自身的修仙之路,更關乎這方天地的生機本源,他比誰都更想弄清楚。
就在這時,一股微弱卻精純的暖流,悄然彙入他乾涸枯竭的靈脈。這暖流並非靈氣,卻帶著撫慰靈魂、滋養本源的奇異力量,仿佛無數細小溫暖的光點融入。是功德?還是這些戰士純粹的信仰與感激之力?墨玄說不清,但這股力量如同久旱甘霖,迅速緩解了他靈脈的灼痛與身體的疲憊,讓他恢複了一絲力氣。
他嘗試著調動這股新生的暖流,引導它在體內緩慢流轉,修複受損的經脈。效果出奇的好,雖然距離恢複戰力還差得遠,但至少不再像一灘爛泥般動彈不得。
“靈貓大人,您是否需要……”石臼看著墨玄身上依舊炸開的毛發和縷縷青煙,試探著問道。
墨玄搖搖頭,示意不用。他的目光,也轉向了那株雷種稻。金紋內斂,稻株靜立,仿佛剛才那毀天滅地般的雷霆之力隻是幻覺。唯有其根部周圍焦黑泥土上殘留的、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動的細微銀藍色光點,昭示著它的不凡。
神農的目光幾乎黏在了那些銀藍光點上,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他強忍傷痛,掙紮著向前挪動身體,向墨玄投去一個急切詢問的眼神。合作,如何開始?
墨玄猶豫了一瞬。根絲的狂暴他親身體驗過,神農此刻重傷未愈,神魂不穩,貿然接觸極其危險。但神農眼中那種近乎燃燒的求知欲,讓他想起了自己最初接觸科學時的那種純粹狂熱。罷了,小心引導,隻做最初步的感知。
他伸出剛剛恢複了一點力氣的前爪,小心翼翼地指向稻株根部那片閃爍著微弱銀藍光芒的焦土。同時,他閉上貓瞳,集中起剛剛恢複的那一絲微弱神識,凝成一道極其細微、溫和的意念觸須,緩緩探向那搏動的銀藍光點。
“神…識…”墨玄以意念,艱難地向神農傳遞出這個模糊的概念。這是修士精神力量的延伸,是感知微觀、溝通靈性的橋梁。
神農雖非修士,但身為感知天地萬物生機的人皇,其精神力量本就遠超常人,甚至帶有某種與生俱來的親和力。他瞬間明白了墨玄的意思,眼中爆發出更加璀璨的光彩。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傷痛,緩緩閉上雙眼,將所有精神都集中於眉心祖竅。
墨玄那道微弱的神識觸須,如同一條引路的絲線,小心翼翼地纏繞上神農那磅礴卻略顯散亂、帶著濃鬱草木生機的精神力量。這是一個極其精細的操作,墨玄必須控製好自己的神識,既不能壓製神農,又要引導他避開根絲核心區域那潛藏的狂暴雷霆意誌。
“放鬆…意念…如水…感知…泥土…深處…”墨玄的意念斷斷續續地傳來,如同最耐心的導師。
神農竭力摒棄雜念,疼痛、憂慮、對部落水源的牽掛都被強行壓下。他努力想象自己的意念化作最輕柔的水流,順著墨玄指引的方向,緩緩沉入那片焦黑的、似乎還殘留著雷霆灼熱氣息的泥土。
起初是一片混沌的黑暗與灼熱。泥土的氣息、殘留的雷電粒子、草木焚燒後的餘燼……各種駁雜的信息衝擊著神農的意識。他緊守心神,按照墨玄的引導,努力去“傾聽”更深層的東西。
忽然——
嗡!
一種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搏動感,如同沉睡巨獸的心跳,穿透了泥土的阻隔,直接撼動了神農的精神!這搏動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古老、深沉,仿佛與腳下無邊的大地同頻共振!
“這…這是……”神農心神劇震,幾乎要失守。他從未感受過如此宏大而本源的力量!這絕非草木根係所能擁有!
墨玄的貓瞳也猛地睜開,琥珀色的瞳孔縮緊。他感知到了!那股源自大地的脈動!他的神識觸須立刻繃緊,引導著神農的意念更加輕柔地靠近那搏動的源頭——稻株根係所在。
就在兩人的意念,小心翼翼地觸碰到那盤踞在稻株根部、如同銀藍色神經網絡般交織的根絲邊緣時——
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