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的風,裹著雪粒子,打在臉上像細針。
墨玄扶著王師兄走在玉階上,每一步都沉。王師兄的腿還在軟,不是怕,是巫種在掙——皮膚下的黑紋偶爾會冒出來,像蚯蚓似的拱一下,疼得他牙咬得咯咯響,手指摳著玉階的青紋,指甲縫裡滲出血,染在玉上,瞬間就被靈氣化了。
“快到了。”墨玄的聲音很輕,卻穩。引魂燈被他揣在懷裡,貼著心口,燈芯的藍光隔著布都能看見,一跳一跳的,像在數玉階的層數。裡麵的魂息不鬨了,卻繃得緊,對著瑤池殿的方向“望”,是在認聖人的氣息,也是在怕——怕蚩尤的巫息跟著來。
玉階儘頭就是瑤池殿,殿門沒關,飄出股淡淡的玉髓香,混著聖人的靈氣,一靠近,王師兄身上的黑紋就縮了縮,像見了光的老鼠。殿裡靜,隻有西王母的玉磬偶爾響一聲,清得能洗耳朵。
“墨玄道友,王師侄。”西王母坐在殿中央的玉座上,手裡捏著塊白王玉玦,玉玦上纏著縷靈氣,一見到王師兄,靈氣就顫了顫,“巫種已入骨髓,再晚半日,就算是聖人,也救不了他。”
王師兄“噗通”一聲跪下,頭磕在玉階上,響得嚇人:“西王母!弟子糊塗!被蚩尤的好處蒙了眼!害了西麓靈脈,害了同門…您罰我吧!就算廢了我的修為,我也認!”
西王母沒說話,玉玦往王師兄方向遞了遞。白王玉玦剛碰到他的肩膀,王師兄突然慘叫一聲,渾身抽搐起來,皮膚下的黑紋猛地全冒出來,像張黑網,把他裹住,黑紋裡還飄出縷黑霧,是蚩尤的巫息,對著西王母的玉玦吼:“西王母!彆多管閒事!巫門一開,昆侖就是我的!”
“放肆。”西王母的聲音沒高,卻帶著股壓人的氣,玉玦上的靈氣突然亮起來,像道白光,瞬間裹住那縷巫息,“滋啦”一聲,巫息就化了,“蚩尤的巫咒,倒是比萬年前的老巫還狠,竟把巫種和巫門的坐標綁在一起。”
墨玄心裡一動,湊過去看王師兄身上的黑紋。黑紋化了些,露出下麵的皮膚,可皮膚下還有更淡的紋,是巫文,比之前清楚了,寫的不是彆的,是昆侖地下的坐標,像張地圖,指著巫門的位置——原來蚩尤在巫種裡藏了這個,想讓他們跟著坐標去找巫門,正好掉進陷阱。
“這是…巫門的坐標?”墨玄指尖碰了碰王師兄的胳膊,靈氣探進去,那些淡紋就顫了顫,“他故意把坐標藏在巫種裡,等我們解咒時發現,引我們去巫門。”
西王母點頭,玉玦又往王師兄身上貼了貼。這次黑紋沒反撲,慢慢化了,像雪融在水裡:“他算準了我們要封巫門,才留了這個後手。巫門在昆侖地下三千丈,那裡有萬年前的巫陣,聚陰鼎的陰濁之氣,就是用來開陣的。”
王師兄的臉色慢慢好了些,卻還是白,他撐著玉階站起來,聲音啞得很:“西王母,墨玄道友,弟子知道錯了。巫門的坐標我記下來了,我帶你們去!就算死在那兒,我也得贖罪!”
墨玄剛要說話,突然聽見殿外傳來“轟隆”一聲,地都震了震,引魂燈裡的魂息突然瘋了似的跳起來,對著殿門方向“叫”——是陰濁之氣,比西麓的還濃,還帶著獸吼,是蚩尤的凶獸。
“不好!”墨玄衝出去,往殿外看。瑤池殿的外圍飄著層黑霧,幾隻黑獸在霧裡撲,昆侖弟子拿著劍擋,可黑霧一沾到劍,劍就鏽了,弟子們慘叫著往後退,黑霧裡還飄著蚩尤的聲音:“墨玄,西王母!巫門快開了!你們就算去了,也晚了!”
西王母也走出來,玉玦上的靈氣亮起來,對著黑霧一揮。白光掃過黑霧,黑霧就散了些,可黑獸沒退,反而更凶了,它們的眼睛是紅的,身上纏著巫紋,是被蚩尤控了的山獸:“這些獸被巫咒控了,殺不死,隻能暫時攔著。”
墨玄摸了摸引魂燈,燈芯的藍光指向地下,魂息在裡麵“說”——巫門在震,陰濁之氣往那邊流,聚陰鼎的氣也在往那邊流,它們要彙合了。他突然明白,蚩尤偷襲瑤池殿,不是要殺他們,是要拖延時間,讓聚陰鼎的陰濁之氣和巫門的氣彙合,徹底打開巫門。
“他在拖延時間!”墨玄轉頭對西王母說,“聚陰鼎的陰濁之氣在往巫門流,再拖下去,巫門就關不上了!”
西王母皺起眉,玉玦對著黑獸又揮了揮。白光把黑獸攔在外麵,可黑霧又聚了些,像永遠散不儘:“瑤池殿不能沒人守,我得留在這兒。墨玄道友,你帶王師侄去巫門,拿著這玉玦,它能暫時封巫門的陣。記住,巫門裡有蚩尤的巫傀,比聚陰鼎的傀儡還狠,小心。”
墨玄接過玉玦。玉玦很涼,裹著西王母的靈氣,一到手,引魂燈裡的魂息就穩了些。他點頭,對王師兄說:“走,去巫門。你記著坐標,彆走錯了。”
王師兄沒說話,隻是握緊了手裡的劍——那是昆侖弟子的劍,之前被黑霧鏽了些,可他還是攥得緊,跟著墨玄往昆侖地下走。
地下的路黑,墨玄把引魂燈拿出來,藍光照著路。通道裡飄著陰濁之氣,沾在牆上,牆就鏽了,偶爾還能聽見“咚咚”的聲,是巫門的心跳,比之前更響,更急,每跳一下,通道裡的陰濁之氣就濃一分。
“快到了。”王師兄的聲音很輕,他指著前麵的岔路,“左邊的通道,就是坐標指的地方,巫門就在裡麵。”
墨玄往左邊看。岔路裡飄著更濃的黑霧,還能看見裡麵有紅光,是巫門的光,紅光裡還飄著巫紋,像活的。引魂燈裡的魂息突然靜了,對著岔路方向“拜”,是怕,也是在認——裡麵有很多同類的魂息,是幽泉裡被吞的魂,被蚩尤用來開巫門了。
“蚩尤把幽泉的魂息都帶來了。”墨玄的聲音沉了些,引魂燈往岔路遞了遞。藍光探進去,黑霧裡就傳來“嗚嗚”的聲,是魂息在哭,“他要用魂息當祭品,開巫門。”
王師兄的拳頭攥得更緊,指節都白了:“都是我的錯…要是我沒被他騙,這些魂息也不會死。”他突然衝進去,劍對著黑霧揮:“蚩尤!我跟你拚了!”
墨玄趕緊拉住他。黑霧裡的紅光突然亮了,巫紋像蛇似的撲過來,差點纏上王師兄的腿:“彆衝動!他在等我們進去,巫傀就在裡麵。”
墨玄指尖凝了縷浩然正氣,彈進黑霧裡。正氣碰到巫紋,巫紋就化了些,露出裡麵的巫門——是塊巨大的黑石,上麵刻滿了巫文,黑石中間有道縫,紅光從縫裡冒出來,“咚咚”的心跳聲就是從黑石裡傳出來的,黑石旁邊還站著幾尊巫傀,渾身纏著巫紋,手裡拿著骨杖,眼窩是紅的,盯著他們。
“來了就彆走了。”蚩尤的聲音從黑石裡傳出來,“墨玄,王師兄,你們正好當巫門的最後兩個祭品!”
巫傀突然動了,骨杖對著他們揮過來,骨杖上的巫紋像黑霧似的撲過來。墨玄把引魂燈往前麵一擋,藍光撞上巫紋,巫紋就化了些,可巫傀沒停,又揮著骨杖過來了。
王師兄也反應過來,劍對著巫傀的腿砍過去。劍碰到巫傀的腿,“哢嚓”一聲,劍就鏽了,巫傀的腿卻沒事,反而一腳把王師兄踹倒在地。
墨玄趕緊衝過去,把王師兄拉起來,玉玦往巫傀身上一貼。白光照在巫傀身上,巫傀就僵住了,身上的巫紋慢慢化了,可沒化完,又突然亮了,巫傀又動了——蚩尤在遠程控巫傀,玉玦隻能暫時攔著。
“玉玦隻能攔一炷香!”墨玄喊著,引魂燈裡的魂息突然跳起來,對著黑石的縫“叫”——裡麵的魂息在幫他們,在撕咬巫門的巫紋,“魂息在幫我們!趁現在,把玉玦塞進黑石的縫裡!”
王師兄立刻爬起來,接過玉玦,往黑石的縫衝過去。巫傀又撲過來,墨玄用引魂燈攔住它們,藍光裹著巫傀,巫傀就僵了些,可黑霧裡又飄出幾尊巫傀,比之前的還大,手裡拿著骨刀,對著墨玄砍過來。
“快!我攔不住了!”墨玄的靈氣快用完了,引魂燈的藍光也弱了些,巫傀的骨刀快碰到他的肩膀了。
王師兄衝到黑石旁邊,把玉玦往縫裡塞。玉玦剛碰到縫,黑石突然震了震,紅光暗了些,可裡麵傳來蚩尤的怒吼:“彆塞!我要開巫門!”
黑霧裡的陰濁之氣突然濃了,全往黑石的縫裡鑽,紅光又亮了,玉玦差點被擠出來。王師兄死死按住玉玦,手指都在抖:“墨玄道友!再加吧勁!玉玦快被擠出來了!”
墨玄咬著牙,把最後一縷靈氣注入引魂燈。藍光突然亮起來,像太陽似的,裹住所有巫傀,巫傀就僵住了,可墨玄也撐不住了,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靈氣用完了,引魂燈的藍光也弱了,快滅了。
就在這時,黑石的縫裡傳來“哢嚓”一聲,玉玦進去了,紅光瞬間暗了,“咚咚”的心跳聲也慢了,黑霧裡的陰濁之氣開始散,巫傀也化了,像雪融在水裡。
王師兄癱坐在地上,喘著氣,臉上終於有了點血色:“成了…巫門…暫時封上了。”
墨玄也鬆了口氣,扶著牆站起來,引魂燈裡的魂息也鬆了,開始“嗚嗚”地哭,是在高興,也是在難過——同類的魂息沒了,被巫門吞了。
可沒等他們高興多久,黑石突然又震了震,縫裡的玉玦亮了下,又暗了,裡麵傳來蚩尤的聲音,比之前更狠:“墨玄!西王母!你們彆得意!巫門隻是暫時封上了!三月初三子時,聚陰鼎的陰濁之氣滿了,我還是能開巫門!到時候,整個昆侖都得陪葬!”
聲音沒了,黑石也不震了,可通道裡的陰濁之氣還沒散,像在等著三月初三。
墨玄摸了摸引魂燈,藍光又弱了些,他看著黑石的縫,心裡清楚,這隻是暫時的,三月初三才是真正的麻煩——聚陰鼎的陰濁之氣快滿了,到時候巫門還是會開,他們得在那之前毀了聚陰鼎。
“走,回瑤池殿。”墨玄扶著王師兄站起來,“得跟西王母說,三月初三之前,必須毀了聚陰鼎,不然…昆侖就完了。”
兩人往通道外走,引魂燈的藍光照著路,通道裡的陰濁之氣慢慢散了,可黑石的心跳聲,還在耳邊響,像在倒計時,等著三月初三的到來。
下集預告:巫門暫封留隱患,聚陰鼎前定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