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墨園的風,軟了些,卻藏著刀。
竹林裡的陰影在晃,不是風動,是人的影子。墨玄靠在陣眼的石頭旁,指尖撚著那根銀爪——爪尖的“鼠”字刻得深,邊緣卻留著細得幾乎看不見的刻痕,像用靈植的莖劃的。根珠在腰間溫著,不燙,卻沉,像在提醒他:這局不能錯,錯了,墨園就成了戰場,鼠族也會被卷進來。
“娘的!這龜孫也太損了!”鼠瑞獸蹲在竹枝上,爪尖攥著銀針,針尾在月光下閃著冷光,“竟拿俺們鼠族的爪子當幌子,這要是傳出去,其他部落還不得以為是俺們想搶陣眼?”它說著,銀針往竹枝上戳了戳,留下個小坑,“俺剛才給族裡傳了信,讓他們彆衝動,可老族長那脾氣,指不定明天一早就帶著人來討說法!”
墨玄沒說話。
他的目光落在陣眼石頭下的淺坑上——坑是新挖的,裡麵沾著點淡綠色的粉末,指尖撚起一點,湊到鼻尖聞了聞,是苦艾的味。這味在黑風穀的鎖靈網上也有過,淡得像沒存在過,當時以為是穀裡的野草味,現在想來,是窺伺者故意留下的。“他用苦艾遮了自己的氣。”墨玄的聲很輕,比竹葉落地還輕,“黑風穀的鎖靈網、這裡的銀爪,都沾了這味,他想讓我們以為是鼠族用苦艾偽裝,嫁禍得更像。”
阿菟蹲在旁邊,手裡攥著半株斷了的靈草——是之前擋銀絲時被纏斷的,草葉上還掛著絲銀線。她緊張時會用指甲掐草莖,現在草莖已經被掐出了好幾個印子。“墨玄大人,俺剛才在竹林裡看了,有幾處的竹枝被壓彎了,不像是風刮的,倒像是有人踩過。”她抬頭時,額前的碎發垂下來,遮住了眼睛,“俺還在那附近找到了這個。”
她遞過來一片青布碎片,布角沾著銀絲,還有點淡綠色的粉末——和石頭下的粉末一樣。墨玄捏著布片,指尖能感覺到布的紋理很密,是用靈蠶絲織的,不是普通部落能有的。“是個懂靈植的。”他把布片湊到根珠旁,根珠微微發燙,“靈蠶絲沾了他的氣,根珠能感覺到,他體內有木係靈氣,還很純。”
“懂靈植?那會不會是之前來墨園換靈草的部落?”鼠瑞獸從竹枝上跳下來,銀針往布片上戳了戳,“前兒個還有個穿青布衫的人來換過苦艾,說要治族人的風寒,俺當時還覺得他眼神怪怪的,現在想來,說不定就是他!”
墨玄突然笑了笑,指尖的銀爪轉了個圈。“那就讓他再來一次。”他往陣眼石頭上貼了張假的傳訊符,符上寫著“修複陣眼需鼠族‘斷銀絲草’,明日辰時取”,故意把符的一角露在外麵,“他想嫁禍鼠族,肯定會來搶這草,我們就在竹林裡設陷阱,等他上鉤。”
“可要是真的鼠族來了咋辦?”阿菟的聲音帶著急,她把靈草往懷裡揣了揣,“老族長要是看到這符,還以為是俺們故意要他們的草,會不會真的動手?”
墨玄摸了摸她的頭,指尖的溫度讓阿菟靜了些。“不會。”他往竹林深處走,靈氣順著指尖往竹枝上輸,“我在符上留了‘墨’字的暗紋,鼠族的人懂靈紋,能看出來是假的。”他停在之前被踩彎的竹枝旁,靈氣裹著竹枝,讓它恢複原狀,“而且,我讓根珠往鼠族的方向傳了道氣,告訴他們是局,讓他們配合。”
鼠瑞獸的眼睛亮了,銀針在手裡轉了個圈:“娘的!還是你想得周到!俺這就去竹林裡布銀針陷阱,隻要他一碰竹枝,針就會紮進去,沾著俺的靈氣,到時候想跑都跑不了!”它說著,就往竹林深處竄,爪子踩在竹葉上,沒發出一點聲音。
阿菟跟著墨玄往陣眼走,手裡的靈草被捏得更緊了。“墨玄大人,俺能做啥?”她抬頭時,月光落在她臉上,能看到她眼底的堅定,“俺不想隻躲在後麵,俺也想保護墨園。”
墨玄從懷裡摸出張守陣符,遞給她:“你守在陣眼旁,要是看到有人靠近,就把符貼在石頭上,符會發出紅光,我們就知道了。”他頓了頓,又摸出株靈草,“這是‘醒神草’,要是他用迷藥,你聞聞這個就能醒。”
阿菟接過符和草,用力點頭:“俺知道了!俺一定守好陣眼!”
夜色越來越濃,竹林裡的風也冷了些。墨玄在竹林深處設陷阱,靈氣順著指尖往地上畫——是個簡易的困陣,用銀絲當陣眼,隻要有人踩進去,銀絲就會纏上他的腿,和黑風穀的鎖靈網一樣,卻更細,更難察覺。他的指尖觸到銀絲時,又聞到了那股淡得幾乎看不見的苦艾味,這次更濃了些,還混著點靈植的清香,像某種草藥。
“他果然懂靈植。”墨玄的聲沉了些,他想起之前在黑風穀,鎖靈網的銀絲上也有這味,“苦艾能遮氣,靈植香能混進墨園的靈草味裡,他倒挺會藏。”
就在這時,竹林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不是鼠瑞獸的,也不是阿菟的,很輕,像貓踩在棉花上。墨玄立刻躲到竹枝後,指尖凝聚靈氣,盯著腳步聲的方向。
一個穿青布衫的人走了進來,手裡拿著個布包,布包上沾著銀絲。他的動作很輕,往陣眼的方向走,眼睛盯著石頭上的假符,嘴角露出點笑——很淡,卻藏著得意。
“來了。”墨玄的心跳快了些,他看著青布衫的人走到陣眼旁,伸手去拿符,卻沒注意到腳下的困陣。
“啪”的一聲,銀絲突然從地上彈出來,纏上了青布衫的人的腿。他愣了愣,剛要用力掙,鼠瑞獸就從竹枝上跳下來,銀針往他的手腕戳去:“娘的!終於抓到你這龜孫了!還想嫁禍俺們鼠族?”
青布衫的人反應很快,從懷裡摸出把匕首,往銀絲上砍去——匕首上沾著淡綠色的粉末,銀絲碰到粉末,竟開始融化。“想抓我?沒那麼容易!”他說著,就往竹林外跑,速度很快,像陣風。
墨玄立刻追上去,靈氣往指尖凝聚,往青布衫的人的後背彈去——靈氣剛碰到他的衣服,就聞到股更濃的苦艾味,還有點淡綠色的粉末掉下來,落在地上,沾著點銀絲。
“彆讓他跑了!”墨玄大喊一聲,鼠瑞獸和阿菟也追了上來,阿菟手裡的守陣符發出紅光,照亮了竹林的路。
青布衫的人跑到墨園門口,剛要推開大門,就被突然出現的一群鼠族攔住了——是鼠族的老族長帶著人來的,手裡拿著靈草,顯然是看到了根珠傳的氣,來配合的。“小子!敢嫁禍俺們鼠族,還想跑?”老族長的聲音很沉,手裡的靈草往青布衫的人的臉上扔去,“這‘斷銀絲草’,俺們帶來了,你要不要?”
青布衫的人慌了,轉身想往竹林裡跑,卻被墨玄的靈氣纏住了胳膊。“跑不掉了。”墨玄的聲冷得像冰,指尖觸到他的胳膊,能感覺到他體內的木係靈氣在亂晃,“說,你是誰?為什麼要破墨園的陣?為什麼要嫁禍鼠族?”
青布衫的人咬著牙,不說話,突然往自己的喉嚨抓去——像是要自殺。鼠瑞獸眼疾手快,銀針往他的手腕戳去,他的手立刻僵住了,動彈不得。“娘的!還想自殺?沒那麼容易!”鼠瑞獸的聲音很凶,“快說!不然俺就用銀針紮你的靈脈,讓你一輩子都用不了靈氣!”
青布衫的人臉色白了,嘴唇動了動,卻還是沒說話。墨玄的目光落在他袖口的淡綠色粉末上,又看了看地上的靈草,突然明白了:“你是‘青禾部落’的人?”他記得前幾天青禾部落來換過靈草,說要種在部落的田裡,當時來的人就穿青布衫,“你們部落想搶墨園的靈植,所以才破陣,還想嫁禍鼠族,讓我們自相殘殺?”
青布衫的人渾身一震,顯然被說中了。他抬頭看著墨玄,眼神裡滿是不甘:“是又怎麼樣?墨園的靈植那麼多,憑什麼隻給你們?我們部落的人快沒靈草治病了,搶你們的怎麼了?”
“搶?”墨玄的聲沉了些,“前幾天你們來換靈草,我給了你們足夠的,還教了你們種靈草的方法,你們為什麼還要搶?”
青布衫的人咬著牙,不說話,眼淚卻掉了下來:“是族長讓我來的…他說隻要破了墨園的陣,搶了靈植,我們部落的人就有救了…我…我也是沒辦法…”
墨玄看著他,心裡突然軟了些——他不是壞人,隻是被族長逼的。可他還是搖了搖頭:“用傷害彆人的辦法救自己,從來都不是辦法。”他往青布衫的人的胳膊上輸了點靈氣,解開了他的僵住的手,“我可以再給你們部落靈草,也可以教你們更好的種靈草的方法,但你們得賠墨園的陣眼,還得給鼠族道歉。”
青布衫的人愣了愣,看著墨玄,突然跪了下來:“謝謝…謝謝你…我這就回去告訴族長,讓他來給你們道歉…我們再也不搶了…”
墨玄點了點頭,讓鼠瑞獸解開了他的困陣。青布衫的人站起來,往墨園外走,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對了…族長還讓其他部落的人來幫忙…他們明天可能會來墨園…你們要小心…”
說完,他就跑了,很快消失在夜色裡。
鼠瑞獸看著他的背影,撓了撓頭:“娘的!這小子倒還有點良心!不過其他部落的人要來,俺們咋辦?”
墨玄往墨園裡走,根珠在腰間溫著,比之前暖了些。“沒事。”他的聲很沉,卻帶著堅定,“他們來,我們就接。墨園不是那麼好搶的,有我們在,有鼠族在,有阿菟在,誰也搶不走。”
阿菟跟在後麵,手裡的守陣符還亮著紅光,她看著墨玄的背影,突然笑了:“嗯!有墨玄大人在,俺們一定能守住墨園!”
夜色裡,墨園的靈草在月光下泛著綠光,像在為他們加油。墨玄知道,這隻是開始,其他部落的人要來,青禾部落的族長可能還會有彆的心思,但隻要他們在一起,就一定能守住這個家。
他摸了摸懷裡的銀爪,指尖撚著上麵的刻痕,突然想起黑風穀的鎖靈網,想起窺伺者的銀絲,想起青布衫的人袖口的淡綠色粉末——這些線索,好像都指向一個更大的秘密,一個關於靈植、關於部落、關於墨園的秘密。
他知道,這個秘密,很快就要揭開了。
下集預告:青禾族長攜部來,靈草秘引多族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