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散了,露還沒乾。
青石板上的水痕,像誰畫的符,彎彎曲曲,沒個章法。墨玄蹲在竹林邊,指尖撚著片沾了苦艾粉的竹葉——粉是淡綠的,嵌在葉脈裡,發苦,還帶點焦糊味,和昨晚青禾部落人身上的不一樣。
“娘的!這苦艾粉咋還沒散?”鼠瑞獸從竹枝上蹦下來,爪尖蹭掉露水,“俺剛繞著墨園轉了三圈,除了補種的靈草,啥異常都沒有——那黃布衫的人,難不成是土行孫變的?鑽地裡跑了?”它說著,往墨玄手裡的竹葉湊了湊,鼻子動了動,突然炸毛,“不對!這粉裡有妖氣!不是部落人的!”
墨玄沒說話,隻是把竹葉湊到鼻尖。妖氣很淡,像摻了水的墨,混在靈草的清香裡,不仔細聞根本察覺不到。他摸向懷裡的木牌——是青禾族長留下的,“禾”字旁邊的“肖”痕,在陽光下泛著淡金,指尖一碰,竟有點發燙,像揣著塊溫玉。
阿菟抱著守陣符跑過來,符紙被風吹得嘩啦響,她緊張時捏著符角的習慣又犯了,指節泛白:“墨玄大人,靈田的陣都加固好了!就是...就是補種的‘斷銀絲草’有點蔫,俺澆了靈泉水,也沒見好。”她往靈田的方向指了指,“俺總覺得...那草不是被踩壞的,是被啥東西吸了靈氣。”
墨玄往靈田走。剛補種的斷銀絲草,葉尖確實泛著黃,土麵上有圈淡得幾乎看不見的黑紋,像誰用指尖劃的。他蹲下來,指尖按在黑紋上——土是涼的,比旁邊的土涼半分,還帶著點煞氣,和黑風穀的“鎖貓魂”圖案裡的煞氣,是同一個味道。
“是陣。”墨玄的聲音比晨風吹過竹葉還輕,“有人在土下布了引煞陣,借部落鬨事的功夫,把陣眼藏在草下麵。”他指尖凝了點靈氣,往土下探——三寸深的地方,果然有根黃布絲,裹著煞氣,正往靈田深處鑽。
“陣?引煞陣?”鼠瑞獸跳起來,爪尖的銀針亮了,“那黃布衫的人也太陰了!表麵要靈草,背地裡搞這套!俺這就去把陣眼挖出來,燒了它!”
“彆碰。”墨玄攔住它,“陣眼連著火氣,一挖就炸,煞氣會順著靈脈竄進墨園。”他看向阿菟,“你去拿‘清心草’來,搗碎了撒在黑紋上,能暫時壓著煞氣。”
阿菟點點頭,抱著符紙往藥圃跑。風突然變了,靈草的葉子僵在半空,遠處傳來巡邏鼠族的喊聲:“墨玄大人!外圍有靈氣波動!是妖族的!”
墨玄抬頭往墨園入口看。霧已經徹底散了,入口處的靈草晃了晃,靈氣像流水似的往一個方向聚——聚成個模糊的影子,穿黃布衫,看不清臉,手裡捏著株和斷銀絲草很像的植物,正往靈田的方向望。
“就是他!”鼠瑞獸的爪子在地上刨出小坑,“俺去抓他!”
“彆追。”墨玄拽住它的尾巴,“他身上有替身符,一追就會炸,煞氣會漫進靈田。”他摸向懷裡的銀爪——爪尖的“鼠”字亮了,和土下的黃布絲產生了共鳴,“他的目標不是靈草,是靈脈。引煞陣是為了把靈脈裡的靈氣變成煞氣,好借煞氣藏蹤跡。”
阿菟抱著清心草跑回來,見墨玄盯著入口的方向,也跟著看,卻啥都沒看見:“墨玄大人,俺...俺沒看到人啊?是不是看錯了?”
“他用了斂氣術,隻有沾了他妖氣的東西,才能看見。”墨玄接過清心草,搗碎了撒在黑紋上——黑紋立刻淡了些,土麵的涼氣也散了點,“你去把老族長請來,讓巡邏的鼠族彆靠近入口,守著靈脈的節點。”
阿菟點點頭,抱著符紙跑了。鼠瑞獸蹲在墨玄身邊,爪尖的銀針收了回去,聲音低了些:“娘的,這黃布衫的人到底是誰?跟生肖候選者有關嗎?他要靈脈乾啥?”
墨玄把木牌掏出來,放在陽光下。“肖”痕的淡金更亮了,竟和黃布絲上的妖氣纏在一起,形成個小小的“兔”字,又瞬間散了。他想起之前在黑風穀聽到的——生肖候選者裡,有個穿黃布衫的兔妖,擅長布煞陣,專門偷靈脈靈氣。
“是生肖候選者。”墨玄把木牌揣回懷裡,“他要借墨園的靈脈養煞氣,好在‘瑞獸之爭’裡害人。”他往靈田深處看,土下的黃布絲還在動,像條小蛇,往靈脈的主節點鑽,“我們得先找到陣眼的總開關,不然煞氣漫進靈脈,整個墨園的靈草都會枯。”
風又吹起來,這次帶著點煞氣,裹著黃布衫人的氣息,往靈田深處飄。墨玄站起來,指尖凝了點靈氣,往煞氣飄來的方向指——靈氣落在土麵上,炸出個小坑,坑裡露出半塊黃布,上麵繡著個“肖”字,和木牌上的痕,一模一樣。
“找到了。”墨玄的聲音冷了些,“總開關在靈田中央的‘醒神草’下麵。”他往醒神草走,靈氣順著指尖往土下探——五寸深的地方,有個小小的銅盤,盤上刻著十二生肖的圖案,唯獨“兔”字亮著,還纏著煞氣。
鼠瑞獸跟在後麵,爪尖的銀針又亮了:“娘的!這兔妖也太缺德了!拿十二生肖的圖案當陣盤,是想把所有候選者都引來墨園嗎?”
墨玄沒說話,隻是指尖的靈氣更濃了。他知道,這陣盤不是給候選者看的,是給墨園的人看的——兔妖想引他動手破陣,好借煞氣傷他,順便毀了靈脈。可他不能不動,靈脈要是被煞氣染了,墨園的人,還有補種的靈草,都會出事。
他蹲下來,指尖按在銅盤上——煞氣立刻纏上來,像冰涼的蛇,往指尖鑽。墨玄咬了咬牙,靈氣順著指尖往銅盤裡輸,一點點壓著煞氣,把“兔”字的亮光壓下去。銅盤開始發燙,黃布絲從土下冒出來,纏在銅盤上,像要把它裹住。
“墨玄大人!老族長來了!”阿菟的聲音從靈田外傳來,帶著急。
墨玄沒回頭,隻是指尖的靈氣更盛了——銅盤上的“兔”字終於暗了下去,煞氣像退潮似的往銅盤裡縮。他把銅盤從土下挖出來,黃布絲立刻化了灰,散在風裡,帶著點妖氣,往墨園外飄。
老族長拄著拐杖走過來,看到銅盤上的十二生肖圖案,臉色沉了:“這是‘生肖煞陣’!是兔妖的獨門陣!他咋敢在墨園布這種陣?不怕遭天譴嗎?”
“他要的就是天譴。”墨玄把銅盤收起來,“借天譴的煞氣,毀了靈脈,再嫁禍給墨園,讓聖人以為我們私藏靈脈,取消墨園的庇護。”他往墨園外看,妖氣已經散了,卻留下個淡淡的“肖”痕,刻在入口的石牆上,像個警告。
鼠瑞獸往石牆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娘的!這兔妖還敢留記號!俺下次見了他,非得用銀針紮他的眼睛不可!”
墨玄沒說話,隻是摸了摸懷裡的木牌。“肖”痕已經不燙了,卻比之前更清晰,像刻進了木紋裡。他知道,這隻是開始——兔妖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可能會有更多生肖候選者來墨園,不是為了靈草,是為了靈脈,為了“瑞獸之爭”的那點虛名。
風又吹過竹林,竹葉沙沙響,像誰在笑。墨玄看著靈田的斷銀絲草,葉尖的黃終於淡了些,他知道,平靜的日子,可能真的要結束了。
下集預告:生肖煞陣引候選,墨園靈脈遇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