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救了,宮裡方才派了個宦侍過來,傳你入宮。”
黑齒常之推開房門,武安早就睜開眼睛坐在那兒,見黑齒常之要過來解開自己的鐐銬,下意識提醒道:“得戴著。”
畢竟是小道具。
你要是人模狗樣的走到皇帝麵前,沒準皇帝都要先覺得你不順眼。
“先把你解開,洗漱打扮一下,要不然一嘴隔夜的臭味到宮內,衝撞了陛下和天後,你死都得先捱一遍千刀萬剮。”
兩個男人洗漱很快,隨後便是穿著。
黑齒常之仿佛對這種事情乾的得心應手,在武安裡麵披了兩件內襯保暖,外麵則是罩著一件破破爛爛的裘衣,上麵隱隱還沾有血跡,好在沒有異味。
“麵聖不是小事,穿著打扮都得仔細點。”
“謝兄長。”
“彆叫我兄長,我隻是在還你的救命之恩,閉嘴吧。”
“還有一件事。”
武安緩緩道。
他看著麵前這個貌似粗魯的魁梧男人,終於忍不住問道:“如果這次失敗了,我們會如何?”
“你呢,是個屁都不算的底層小卒,先是刺殺上官,現在又有欺君之罪,淺淺判你個千刀萬剮吧。”
黑齒常之慢悠悠道:
“我還能將功抵過,最多是回到河西繼續從軍便是。”
“那李敬玄?”
“你放心,他家裡有人在朝堂,他自己也得聖眷恩寵,最多是因為這事被小小的貶個官,然後過幾年官複原職,該乾嘛還是乾嘛。”
黑齒常之看著武安的表情,心裡馬上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皺眉道:
“我知道你覺得不公平,但這天底下對於我們來說,幾時有過公平?
你當然可以覺得不服氣,但你在朝堂上有人嗎?
人家李敬玄是幾代公卿,你是什麼出身?”
武安默然。
自己如果爬到一定位置上,前世知道的那些曆史和知識才能真正發揮作用,而作為一個底層兵卒,自然是什麼都乾不了。
回到古代,要麼吃人,要麼被人吃。
很簡單的道理。
武安默默的攥緊拳頭,雖然能清楚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強壯,心裡卻逐漸蔓延出一種無力感。
在過去的大半年裡,沒有哪一天能比的上今天讓他更渴望權力。
上輩子隻需要做好分內之事,一生平安幸福;
但這輩子若是不往上走,那就是待在底下等著人來踩你。
憑什麼!
宮內的宦官就在外麵等著,黑齒常之有官身,所以可以聽旨,而武安是罪囚,宦官嫌天冷,懶得再等一個罪囚出來,所以直接給黑齒常之說了口諭。
“你彆犯渾。”黑齒常之警告道,然後輕輕鬆鬆把他提了起來,轉身去開門。
隨著吱呀一聲,房門打開。
外麵晨曦的光芒瞬間撲麵而來,武安忍不住眯起眼睛,等適應光線後,他看到了外麵的院落。
昨晚一夜大雪,整個世界都覆蓋在一層潔白無暇的冰冷之中。
在那幾個明顯是宦官的人身側,還有一名身著錦袍,麵容陰鷙的胖子。
他看到武安時,眼裡閃過一絲異樣,隨即就走過來,當著其他人的麵,緩緩道:
“本官武承嗣。”
武安正要躬身施禮,卻看見對方主動湊了上來。
武承嗣在他耳邊輕聲道:“我怎麼沒聽說過,我們武家,還有你這麼個野種?”
武安微怔,像是被武承嗣的這個下馬威給嚇到了。
隨即,他也抻著脖子,湊到武承嗣耳邊。
後者有些意外,下意識側耳聽著。
武安:“你娘沒說你耶耶去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