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王李元嘉隻是站在不遠處聽著,絲毫沒有因為對方的失禮而露出半點不喜。
但說起武安的時候,就算是他壓抑的再好,也還是忍不住憤懣,添油加醋了幾句。
他說天後故意指使這小賊衝撞本王,打的不是本王的臉,而是天家的顏麵。
“這是天後的原話?”
隱沒在帷幕後的男人依舊是那副沒精神的腔調,韓王李元嘉這時候卻熄了火,沒有說“是的”。
暗示歸暗示,但你要是真的說出口,一個“挑撥離間”的罪名就隨時可以砸到你頭上。
“嗬嗬......”
“陛下,那小賊著實跋扈,不過是低品武官,便敢當街動兵......自太宗文皇帝以來,一直優待宗室和大臣,現在不說天後的事情,便是這小賊,如若不及時敲打一二,又怎能對得起太宗皇帝臨終前的囑咐?”
穿過一道道帷幕,可以看到一名神情慵懶的中年男人正臥在榻上,他聽著韓王絮絮叨叨的說話,有些好笑道:
“那朕怎麼聽說,明明是天後已經下了明詔提人,而你卻和幾個大臣私下說好,一同當街阻攔差役和兵卒,不許押解人犯。
現在聽你這麼說,倒像是她刻意過來踩你似的。”
李元嘉頓時身子一顫,他聽出了對方言語裡的不滿,當場把身子伏在地上。
就算是李元嘉是宗室親王,根本不用混官場的那些人情世故,但這時候也能清楚的判斷出來。
郝處俊,是肯定救不了了。
天子居然對天後專擅用權等事毫無異議......韓王李元嘉想到這裡,額頭上已經滲出一層冷汗。
我真傻,真的。
這件事背後,極有可能不是天後在借題發揮打擊報複,而是出自皇帝的要求!
但自己畢竟已經答應了人家的要求,要是空著手回去,隻怕顏麵和威望都要狠狠折損一層。
沒奈何,韓王李元嘉跪在地上,立刻道:
“臣隻是覺得武氏子弟近日有些過分跋扈,且不說周國公等人貪財好色,便是這武安,亦是桀驁之輩。不管怎麼說,他今日也是當街嗬斥辱罵了臣,還險些對臣動刀兵。”
韓王雖然是天子的叔叔,但話說到這裡,他已經是無可奈何了。
這事我不再插手,但你也得給我一個台階下吧?
懲罰一個小卒也不是難事。
天子在龍榻上換了個更舒服的躺姿,嗯了一聲,淡淡道:“這孩子確實有些不像話。”
“召他入宮,朕要當麵責罰他,再派人用廷杖打,讓他幾個月下不了床,叔父可滿意了?”
想起那個青年的跋扈嘴臉,李元嘉心裡閃過一絲快意,卻還是跪著,欲拒還迎道:
“臣知陛下仁慈,不如此事便算了吧?”
皇帝沒有再說話,侍立在旁邊的小宦官冷冰冰的開口道:“聖人說話,便是天憲,能容你更改麼?”
“臣有罪,臣有罪......”
等離開大殿後,外麵正有人在等他,赫然便是那位名叫薛震的紫衣宰相。
“事情如何了?”
“聖人說話,便是天憲。”李元嘉冷笑,壓低聲音道:“他一個臭走卒,這次就算是把天後娘娘請過來,也救不了他這頓皮肉之苦。”
“隻是打一頓?”
薛震默默想了想,忽然道:“你我還要在這兒等他過來,看著他被用刑......倒不如趁這天後也沒辦法包庇他的機會,再給他一腳,讓他先挨打,再丟官。”
“要不然算了吧?”
李元嘉很是善解人意:“讓那匹夫吃點苦頭也就夠了,你可彆得罪了天後娘娘,得罪不起啊......”
“得罪她?”
薛震微不可察的輕笑一聲,譏諷道:“人老珠黃,哪裡比得上宮中的年輕妃嬪,在如今的天子麵前,任誰也沒那資格去勸阻今日之事,我們就是要她狠狠丟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