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隨即,天後湊近幾分,在她耳邊輕聲道:
“那,本宮給你再做個媒,如何?”
裴韻愣了一下,耳朵根子頃刻間紅了,憨憨地抬起頭看著天後。
但她又不傻。
不等天後繼續說什麼,那名平常替她吩咐事情的老宦官就走到她身側,低聲急促說了幾句。
“什麼好消息壞消息?”
天後皺起眉頭,冷冷道:“這兒沒有外人,你直說便是。”
沒奈何,老宦官直起身子,道:
“武都尉直接去大理寺,傳了旨意,說是要絞死郝處俊以及才下獄的薛震。”
“......”
裴韻聽到這句話,檀口微張,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天後沉默片刻,緩緩道:“好消息呢?”
老宦官猶豫了一下:“郝處俊和薛震,興許是沒法再報複他了。”
天後:“啊?”
......
“怎麼,這就沒話說了?”
武安擺擺手,他站在郝處俊跟前,低下頭看著對方,淡淡道:“與君相識,自當送君上路,郝公且一路走好。”
郝處俊抬頭看著麵前的黑甲青年,自己與他交鋒不到數日,居然就已經淪落到這種下場。
多年官場浮沉,郝處俊很清楚,對方隻不過是一個由頭,真正要辦死自己的,應該是他背後的那位。
但如果僅止於此的話,對方卻還借題發揮,把另一名宰相也送了進來。
薛震。
這到底是想做什麼?
郝處俊心裡忽然閃過一絲明悟,他默默低下頭,心裡自嘲的笑了笑。
武安的背後是天後,天後的背後,定然是當今天子了。
若無天子撐腰,她哪來的膽子和權柄敢做出這些事情來?
他垂著頭,沉吟不語,旁邊的薛震卻開口道:
“黃口小兒,就知道狗仗人勢!”
“放心......二位今日都可以脫離牢獄之災,本官是來執行陛下口諭的。”
武安對薛震的罵罵咧咧並不介意,他站直身子,旁邊火把的光亮照在他的甲胄上,仿佛有未乾的血跡兀自在上麵流淌,倒映出一層血光。
一股鮮血味,在牢房裡彌漫開來。
兩人都抬起頭,郝處俊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薛震卻立刻站起身子,直到現在,他都相信天子就算是在盛怒之中也不會對自己做出什麼事情,無非是讓自己丟個臉,吃個教訓。
“二位,可以上路了。”
薛震一愣,他終於聽出了武安話裡的意思,他嘴角囁嚅了一下,有些艱難道:
“你不是說,送我們......脫離牢獄之災?”
武安後退一步,拱手作禮。
“下官,特來請二位宰相登天,那不就是脫離牢獄了。”
薛震:“......”
郝處俊這時候再度抬頭,忽然不緊不慢道:“是口諭麼?”
“不錯。”
“根據薛公所說,陛下隻是讓你抄家,沒讓你殺我們。”他緩緩道,臉上再度恢複了波瀾不驚。
“陛下說,抄沒你們全家,你們兩個,難道不是你們家裡的人?”
武安看向旁邊似乎又要跳起來的薛震,安慰道:
“薛公放心,你家裡的人但凡是拒捕的,都已經被百騎禁軍當場格殺,屍首送至刑部,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會吊在東西二市,供人觀看。”
薛震的眼睛直接紅了。
“陛下確實沒有多說什麼,但......本官現在就是把你們殺了,陛下再把我殺了,然後,天後會幫我殺了李敬玄,到時候便是三個大唐宰相陪我一介匹夫上路。”
武安撚了撚手,看著苦笑的郝處俊和又怒又悲的薛震,臉上露出些許感慨。
下一刻,他問道:
“你們兩個老東西,不會真以為我會給你們陪葬吧?”
不等他們回答,這裡也沒有其他人,武安便自顧自道:“天後,自會幫我脫罪,而你們,和你們的家族,都會永遠背上罪名。”
“無恥!”
郝處俊的聲音有些嘶啞,他冷冷道:“有天後這樣的婦人,當真是國家不幸。”
“可是,李敬玄當初坐失戰機,致使多少將士戰死沙場,他現在隻需要被稍稍貶官,然後過幾年還能繼續做官,滿朝文武還都替他說話遮掩,他的所作所為和我的所作所為有什麼不一樣?”武安反問道。
“我隻是把你們做的事情又做了一遍,你們怎麼還生氣了?”
武安懶得再廢話什麼,他對著外麵喊了一聲。
“來人,送二位宰相上路。”
梁信領著幾名兵卒走進來,看著麵前麵露頹廢的兩個老者,他眼裡閃過一絲掙紮。
但下一刻,他就拿起一根繩索,親手勒住了郝處俊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