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越羽拖著殘軀,每一步都重若千鈞,走向倒在血泊中的榮淩華。他幾乎栽倒,猛地踏前一步才勉強穩住搖晃的身形。
榮淩華仰麵朝天,目光投向灰蒙蒙的天空。所有的殺意、不甘已消散,唯餘一片澄澈的寧靜。他徹底放鬆了,勝負已分,站立者與倒下者,界限分明如天塹。
“一場痛快的戰鬥啊……”他聲音微弱,卻異常平靜,“可惜,終究還是差了祖成……一線。慢了一瞬,便是……天淵之彆。”語氣裡帶著一絲釋然的遺憾。
看著刻越羽艱難地挪近,榮淩華竟扯動滿是血汙的嘴角,發出一聲短促的、帶著血沫的輕笑:“嗬……來取我命的?”沒有怨恨,隻有塵埃落定後的淡漠。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狀況——油儘肝枯。麵對刻越羽的異次元加速與最初探索,他連一絲掙紮的力氣都沒有,結局唯有粉身碎骨。
刻越羽停在血坑邊緣,強行用細微的電流刺激著眼皮,才勉強扒開沉重的眼簾,維持著模糊的視線。能量超負荷後的疲憊,幾乎將他吞噬。
“你……很強……”他聲音嘶啞乾澀,如同砂紙摩擦,“說實在的……我現在連睜眼,都在硬撐著。”
“動手吧……不必廢話。”榮淩華的聲音愈發飄忽,卻帶著武者最後的坦然,“此戰……夠本了……該教的,都教了。你這把劍……被我磨得更利了……下手……重些!”他緩緩閉上眼,仿佛卸下了畢生重擔。底牌皆已耗儘,此刻唯求一個體麵。
刻越羽凝視著對手,他緩緩抬起右拳,藍色電蛇纏繞其上,劈啪作響。沒有遲疑,他揮拳砸下!
沉重的拳頭,裹挾著雷霆之力,狠狠砸在榮淩華的臉上!皮肉瞬間綻裂,牙齒混合著血沫崩飛而出,顱骨發出碎裂聲!每一擊都伴隨著骨渣與血肉的飛濺。
“用力……!”榮淩華在意識沉淪的邊緣,擠出細若遊絲的最後要求。
隨後,言語斷絕,隻餘下斷斷續續的輕笑。笑聲越來越弱,越來越遠,如同即將燃儘的燭火,終至無聲。
最後一拳!
凝聚著刻越羽最後的氣力,轟然砸落!
笑聲,氣息,連同榮淩華最後一絲生機,徹底湮滅。
刻越羽猛地從那團模糊混合著骨渣與血肉的組織中拔出自己的拳頭。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奇異的光暈在破碎的山河間流轉,無形的偉力正緩緩牽引著斷裂的山脈合攏,撫平龜裂的大地,讓傾倒的古木重新紮根。他眯起灰翳彌漫的眼睛,竭力望向波動的源頭。
一個身影靜靜懸浮在遙遠的虛空,雙手引導著修複天地的力量。那人似乎感應到刻越羽的目光,微微側首,隔著無儘的距離,向他投來一個溫和、善意的微笑。
刻越羽心中了然——神王的傳人,前來修補這場曠世之戰造成的創傷。
不多時,破碎的天空愈合了猙獰的傷口,撕裂的大地重新連接。然而,一些深邃的裂穀邊緣、扭曲的地貌,以及那些徹底化為焦土、再無一絲生機的城池廢墟,依然殘留,如同無法抹平的巨大傷疤。
神王傳人遙遙搖頭,傳遞著無聲的信息:力有未逮。他非其師,無大宗師逆轉生死、造化萬物之能,無法令逝者複生,隻能儘力修複這方天地的骨架。且其力量操控遠遜神王精微,能修複至此,已是極限。
刻越羽收回目光,蹣跚地走向遠處等待的同伴——白榮天、金玉言、江冰鑒。
人群中,幾道混雜著貪婪、仇恨或試探的目光閃爍不定。但當他們瞥見刻越羽身上,依舊散發著危險氣息的細微電弧時,那點蠢蠢欲動的心思瞬間被冰冷的恐懼澆滅。
沒人敢賭,賭這頭重傷瀕死的凶獸,是否還能在倒下前,用那致命的閃電撕碎靠近的豺狼。
“你的傷……嗚嗚……真的不要緊嗎?讓我看看……”白榮天淚眼婆娑,聲音哽咽,滿是心疼地想要上前。
“師傅……您……”阿拉姆也擠上前,臉上寫滿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