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溪月接著道,“方才與大娘也是說好了的,飯食若做得不能讓大娘滿意,我賠了大娘銀錢就是。”
言外之意,反正最後都由她兜底,她如何做這飯食,你韓氏都不該說太多話了。
這態度柔中帶剛,有些不符合她看起來柔怯的模樣,出乎了韓氏的意料。
這個趙娘子……
韓氏攥了手指,耷拉了眼皮,“行吧行吧,你忙你的。”
說罷,甩了手離開廚房。
但沒走遠,隻在院子裡麵搬了個板凳坐下,一雙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盯著趙溪月看。
趙溪月無奈,但見韓氏不再嘮叨,便也不過多強求,隻接著去刮鍋底灰。
待鍋底灰鋪滿了碗底,趙溪月倒了大半碗水進去,拿筷子攪拌均勻,才去做旁的事情。
薺菜去根兒去黃、老葉,擇洗乾淨後,放沸水鍋中汆燙。
汆燙時需放入些許鹽巴和幾滴清油保持薺菜的翠綠感,更需把握好時間,斷生後便要撈出,用手攥成薺菜團,適當擠出其中的水分後,切碎剁末。
前膀肉剁成顆粒分明,但也足夠碎的肉末,與方才的薺菜末一並加水和調味料順著一個方向攪成稀但足夠粘稠的薺菜水肉餡兒。
舀上大半碗的麵粉,磕進去一顆雞蛋,趙溪月又倒進去了半碗水。
水是剛才她衝泡了鍋底灰,澄清後又拿籠布過濾後的水。
把麵粉、水、雞蛋充分融合、搓揉後,得到一團光滑的麵團。
麵團略醒上片刻,趙溪月拿起了旁邊放著的擀麵杖,把麵團擀成大且薄的麵皮。
眼看著趙溪月把大大的圓麵皮疊成一層一層,接著拿起了菜刀,切成一個一個的方塊時,在院子裡麵一直看趙溪月忙碌的韓氏的眼皮子跳了又跳。
這個趙娘子哎……
薺菜掐根兒掐得那麼狠,多掐下去那麼長一截,去掉的葉子還那麼多,一棵菜如此,這麼多薺菜,得浪費多少去?
這薺菜燙煮之後既是要調餡兒,就還要放鹽巴和油的,那燙煮的時候為何還要再放一些進去,這不是多此一舉麼?
還有拿鍋底灰水來和麵這事兒,雖說這水看著是清清亮亮的,但到底是鍋底灰泡出來的水,會不會苦的根本沒有辦法下口,白白糟蹋了那大半碗的白麵……
真真是越看越覺得心嘴子疼!
偏生剛才滿口答應了這位趙娘子,這會兒她還不能多話,真是憋屈死人了。
而且,趙娘子忙活了那麼半天,還隻當她會做什麼稀罕吃食,原來隻是做薺菜肉餡兒的包麵。
包麵這種吃食,尋常無比,在食肆林立,小食攤更如同天上星星一般多的汴京,可謂平平無奇,毫無新意可言。
靠小食攤在汴京城付房錢、討生活什麼的,不過隻是趙娘子這位外鄉人的異想天開罷了。
韓氏突然十分後悔。
後悔方才她怎麼就看著這趙娘子可憐兮兮的模樣動了惻隱之心,答應了這位趙娘子換個法子付房錢,還答應她進廚房試廚藝。
根本就是浪費時間,順帶著給她自己添堵嘛。
往後,說什麼也要把自己那點同情憐憫的心收起來,不能再因為看到對方是無依無靠的孤女就心軟。
否則,麻煩的,生氣的,懊惱的,都是她自己!
韓氏一邊告誡自己,一邊則是直接開始盤算該讓她賠上多少銀錢為好。
薺菜倒是不算貴,是城外的農戶在田地裡麵挖的,這半竹籃子不過兩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