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會兒,我可不會替你說話,你自己看著辦。”她歪著頭,嘴角噙著促狹的笑意。
陽光在她睫毛上跳躍,活像隻等著看熱鬨的小狐狸。
祁明遠直視前方,下頜線條繃得緊緊的:“用不著,我自己會處理好。”
他本想說“我又沒做錯什麼”,可其其格淚眼婆娑的模樣突然浮現在眼前。
男子漢大丈夫,哪有把責任往姑娘身上推的道理?
該認的他絕不抵賴,可那些子虛烏有的罪名,他也絕不會背。
“好啊,”黃璿輕踢馬腹,笑聲像銀鈴般灑在晨風裡,“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
三騎很快抵達巴圖家的蒙古包前,哈見他們到來,立即推了把身旁滿臉不情願的巴特爾:“還愣著乾什麼?道歉!”
可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卻始終在祁明遠身上來回巡視,仿佛要透過皮囊看進骨子裡去一樣。
“烏其拉賴!”巴特爾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蒙古語道歉,右手重重按在左胸口,指節都泛了白。
他死死盯著地麵,靴尖把草皮碾出深深的凹痕,仿佛要把所有不甘都踩進泥土裡。
草原上的漢子向來把尊嚴看得比命重,這般低頭認錯,怕是比挨套馬杆還難受。
祁明遠剛翻身下馬就僵在了原地,這突如其來的道歉讓他措手不及。
在賽裡木湖畔的牧區,這樣鄭重的撫胸禮,通常隻在祭祀長生天時才會用到。
“哈丹阿爸,您這是……”黃璿終究沒忍住插了話,手指悄悄攥住了祁明遠的袖口。
哈丹大叔解下腰間綴著狼牙的羊皮褡褳,雙手捧到祁明遠麵前。
褡褳上繡著的雲紋在陽光下泛著銀光,那是象征神明見證的圖騰。
”巴特爾對遠方的客人動了粗,”哈丹的聲音像被風化的岩石般粗糲,“烏雲家從不虧欠朋友。”
說著掀開袋口,露出裡麵整整齊齊的十二疊鈔票,十萬是原數,兩萬是賠禮。
祁明遠的手懸在半空,賽裡木湖邊的牧民最重顏麵,這般鄭重其事地賠罪,倒像是……像是要了結什麼更大的恩怨似的。
沒等祁明遠有動作,隻見哈丹解下腰帶搭在左肩,這是衛拉特人表示歉意的姿態。
而後嚴肅地說道:“巴特爾對遠方的客人無禮,按照草原上的規矩——”
說著,他突然提高聲調,“該用銀碗斟滿馬奶酒賠罪!”
巴特爾聞言渾身一顫,隻見哈丹已雙手托起祖傳的銀碗,碗沿三圈盤腸紋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
那銀碗有些年頭了,鏨刻的紋路已被摩挲得發亮,卻更顯莊嚴。
“阿爸……”巴特爾喉結滾動,聲音發緊。
這可是家裡祭祀時才請出的禮器,如今竟要為這事拿出來?
哈丹眼神如鷹隼般銳利,不容置疑地將銀碗遞到兒子麵前。
巴特爾古銅色的麵龐漲得通紅,卻不敢違抗,隻得雙手接過,恭恭敬敬地捧到祁明遠麵前。
“接碗時要用雙手,”黃璿在祁明遠耳邊低語,提醒,“然後用無名指蘸酒,彈向天空三次。記住,彆讓酒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