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鑄就的朱雀大街飄著槐花香,蕭燼的斷刀在青石板路上拖出火星。賣胡餅的攤販笑著遞來油紙包,那掌心紅斑與當年王府廚娘分毫不差。
"殿下趁熱吃。"婦人的圍裙下露出半截機關臂,"您小時候最愛這口。"
聶斬骸的九環刀劈碎油紙包,毒針在餡料裡泛著青光:"二十年過去,連砒霜的成色都沒變。"他扯開攤販衣襟,胸腔內跳動的墨家機關心刻著永昌七年的日期。
謝停雲的笑聲從街角茶館傳來。他掀開茶蓋,沸水中沉浮的竟是蕭燼幼時乳母的眼珠:"世子可知,你喝的每一口奶水都摻著傀儡蟲?"
蕭燼的巫血在經絡中沸騰。翡翠耳墜殘留的熒液滲入眼眶,他看見整座青銅長安的真相——每個"百姓"的腦後都連著青銅絲,絲線彙聚向皇宮方向,織成遮天蔽日的蛛網。
"燼兒。"
靖王妃的呼喚讓蛛網震顫。蕭燼看著母親從茶館二樓走下,裙裾掃過處青磚生出血肉。當她的指尖觸及少年麵頰時,溫度與記憶中的分毫不差。
"這具皮囊可還滿意?"謝停雲叩擊桌麵,露出腕間巫族刺青,"用你娘親的脊骨混著昆侖玉粉,養了整整十九年......"
聶斬骸的青銅骨臂突然暴長三丈。機械五指捏碎謝停雲的頭顱,飛濺的卻不是腦漿,而是千萬隻青銅甲蟲:"裝神弄鬼!"
蟲群在空中凝成新的軀體。謝停雲撫摸著再生完畢的脖頸,木拐點地喚出赤羽衛殘部:"請世子更衣,登基大典該開始了。"
蕭燼的瞳孔映出皇宮方向升起的狼煙。那不是求救信號,而是永昌七年靖王府焚毀時的煙色。當"母親"為他披上龍袍時,他摸到袖口暗袋裡的巫毒囊——與當年父王赴死前夜準備的完全一致。
"你們在複刻那天。"蕭燼的斷刀抵住"母親"咽喉,"為什麼?"
朱雀門轟然洞開。三百重甲騎兵踏著血浪而來,為首者掀開麵甲,露出宇文灼年輕時的麵容:"因為您該做出與靖王不同的選擇。"他擲來染血的繈褓,內裡裹著半枚傳國玉璽,"比如親手掐死這個巫族孽種。"
繈褓中的嬰孩睜開雙眼,眸色與蕭燼如出一轍。當宇文灼的劍鋒指向嬰兒眉心時,整座青銅長安開始崩塌——這是二十年前真正的弑君現場!
"不要!"
蕭燼的嘶吼震碎時空。巫血化作鎖鏈纏住宇文灼,卻在觸及繈褓時驟然消散。他看見自己的手掌穿透嬰兒身軀,那孩子額間朱砂痣突然迸射血光。
"你終於動手了。"謝停雲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永昌七年臘月廿三,靖王蕭遠山就是這樣掐死了繈褓中的真太子......"
聶斬骸的九環刀劈開幻境。真實的長安廢墟呈現眼前,遍地都是插著青銅絲的屍骸。真正的謝停雲坐在龍椅殘骸上,胸口插著半截斷刀——與蕭燼手中的刀柄嚴絲合縫。
"這是你第八次輪回的選擇。"老者咳出血塊,"每次都會在最後關頭弑親......"
狼嗥撕裂暮色。聶斬骸的青銅骨臂突然插入自己太陽穴,硬生生扯出條沾滿腦漿的傀儡蟲:"找到你了!"他捏爆蟲身,整座廢墟劇烈震顫,"躲在人腦裡操控記憶的雜碎!"
地底傳來悲鳴。當蕭燼的巫血滲入裂縫時,看見百米深的坑洞中蜷縮著山嶽般的青銅巨獸。獸首鑲嵌的正是傳國玉璽,三千根青銅絲從璽身蔓延,連接著所有"百姓"的後腦。
"墨家食夢貘。"謝停雲的身軀開始沙化,"以皇室秘聞為食,吐出的夢境便是......"
宇文灼的傀儡大軍從地縫湧出。這次他們抬著口冰棺,棺中女子與晏驚鴻容貌相同,心口插著柄刻滿漠北文字的匕首。聶斬骸看到匕首的瞬間,機械眼迸出火花——那正是他當年送給狼騎兄弟的成年禮!
"你們連死人都不放過!"他撕開冰棺,卻見女子腹腔藏著塊青銅碑。碑文記載的真相讓蕭燼如墜冰窟:永昌三年的長生宴,靖王分食的竟是巫族聖女血肉。
暴雨傾盆而至。當宇文灼的劍鋒再次襲來時,蕭燼沒有躲避。他任由利刃穿透胸膛,巫血順著劍紋逆流而上:"該醒了。"
食夢貘發出震天哀嚎。連接百姓的青銅絲根根崩斷,那些麻木的麵容突然恢複神采。朱雀大街的槐樹開始枯萎,樹乾中跌出三百具巫族遺骸,每具骸骨都攥著片帶血的玉牒。
"這才是真正的宗譜......"聶斬骸劈開槐樹根,拾起玉牒殘片,"蕭氏皇族,全是巫族與墨家的混血!"
謝停雲徹底化作流沙前,將機關城密鑰塞入蕭燼手中:"去驪山......那裡有徐驍留給你的......"
宇文灼的傀儡身突然自爆。氣浪掀飛半座皇城時,蕭燼看見血雨中浮現真正的長安——饑民啃食著觀音土,城牆貼滿"誅巫族餘孽"的皇榜,而龍椅上的胤武帝脖頸後,插著根與謝停雲木拐相同的機關鑰。
"該結束了。"蕭燼捏碎密鑰,食夢貘在悲鳴中化為青銅汁,"用二十年的噩夢換江山,你們不配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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