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進去!毀了那祭壇!那裡…有救她的唯一生機!”
蕭燼嘶啞的聲音,如同淬血的刀鋒,狠狠劈開了縫隙內絕望的死寂。他佝僂著站立,全身傷口崩裂,鮮血順著焦黑的皮肉流淌,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發出細微的“嗒嗒”聲。但那布滿血汙的臉上,一雙眼睛卻燃燒著近乎瘋狂的火焰,死死鎖住遠方那貫穿天地的血色光柱,如同撲火的飛蛾,帶著不顧一切的決絕。
礁石抱著洛桑冰冷的身體,猛地抬頭,布滿淚水和血汙的臉上充滿了茫然和難以置信。生機?在那怨氣衝天、如同地獄入口的白骨祭壇?那裡隻有死亡和永恒的奴役!這個人類…他瘋了嗎?
“你…你說什麼?”礁石的聲音乾澀嘶啞,帶著哭腔後的顫抖。
“她的生機…不在彆處…就在那裡!”蕭燼沒有回頭,手指依舊筆直地指向血光核心,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碎裂的肺腑中擠出,“歸墟淚…化龍祭…鮫人皇血…三者之間…必有聯係!祭壇在抽取…也在轉化…那裡…有能對抗死寂的…東西!”他的話語急促而混亂,帶著強烈的直覺和瘋狂的推斷。他無法解釋,但心底有個聲音在瘋狂嘶吼——這是洛桑唯一的活路!也是他必須踐行的承諾!
礁石看著蕭燼那不顧一切的背影,又低頭看著懷中洛桑慘白冰冷、毫無生氣的臉龐。海翁爺爺已經油儘燈枯,髓珠凝露耗儘,心脈消散…除了這渺茫到近乎荒謬的希望,還能有什麼?滄溟大哥用命換來的機會…難道要在這裡等死嗎?
一股被逼到絕境的狠戾,猛地從礁石心底竄起!他布滿血絲的琥珀色眼睛死死盯住蕭燼:“好!我信你!但怎麼過去?!外麵全是龍城的爪牙!我們…”
“血痂灘…骸骨…是唯一的掩護。”蕭燼打斷他,聲音冰冷,“跟著我…彆掉隊…彆出聲!”他不再廢話,強忍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和靈魂深處歸墟淚寒意帶來的僵直,猛地彎下腰,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一步踏出了狹窄的岩石縫隙!
腥甜、粘稠、帶著濃烈硫磺和腐朽氣息的空氣瞬間包裹了他。粘稠的暗紅色“血雨”滴落在裸露的傷口上,帶來針紮般的刺痛和輕微的腐蝕感。腳下是滑膩、布滿苔蘚和骨粉的黑色礁石。前方,是那片由無數慘白骸骨堆積、被粘稠血泥覆蓋的恐怖泥沼——血痂灘!
礁石眼中閃過一絲掙紮,隨即被決絕取代。他迅速解下自己身上相對完好的海獸皮外衣,小心地將洛桑冰冷僵硬的身體包裹嚴實,隻露出一張慘白的臉。然後用堅韌的海藻纖維繩索,將她牢牢地、如同背負嬰兒般捆縛在自己寬闊的後背上。做完這一切,他抓起放在一旁的兩柄鑲嵌著鋒利貝殼的短刃,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嘔的空氣,眼神變得如同深海礁石般冷硬,緊跟著蕭燼,一步踏入了那片死亡之地!
血痂灘的“地麵”是軟的。一腳踩下,並非堅硬的骨骼,而是陷入粘稠、帶著溫熱感的暗紅色血泥之中,發出令人牙酸的“噗嗤”聲。無數細小、尖銳的碎骨刺穿著簡陋的鞋底,帶來鑽心的刺痛。濃烈到化不開的死氣和怨念,如同無形的毒瘴,順著每一次呼吸瘋狂鑽入肺腑,侵蝕著意誌。
視野極其糟糕。濃重的血霧和不斷滴落的血雨嚴重阻礙了視線,隻能勉強看清前方數丈。嶙峋的巨大骸骨如同怪異的墓碑,在血霧中投下扭曲猙獰的陰影。空氣中充斥著無數亡魂無聲的哀嚎,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衝擊著耳膜和靈魂,讓人頭暈目眩,隻想嘔吐。
蕭燼如同幽靈,在最前方無聲潛行。他的動作因為傷痛而顯得有些僵硬踉蹌,但每一步都極其謹慎,充分利用著巨大骸骨和嶙峋礁石的陰影作為掩護。他屏住呼吸,將感官提升到極限,傾聽著血雨滴落的聲響,分辨著遠處巡邏血骸衛那沉重、整齊、如同金屬摩擦的腳步聲。
礁石緊隨其後,每一步都踏在蕭燼留下的腳印裡,儘量減少動靜。他背後的洛桑輕若無物,卻又沉重如山。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體的冰冷透過衣物傳來,那死寂的氣息如同附骨之疽,不斷提醒著他所背負的是何等的絕望與希望。他緊握短刃的手心全是冷汗,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周圍血霧中每一個晃動的陰影。
“哢噠…哢噠…”沉重的腳步聲從左側的血霧中傳來,越來越近!
蕭燼猛地停住腳步,身體緊緊貼在一根粗壯如巨柱的、布滿裂紋的脊椎骨化石後麵,同時對身後的礁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礁石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身體如同凝固的雕塑,緊貼著另一塊巨大的、如同盾牌般的肩胛骨化石。
透過骸骨的縫隙,影影綽綽看到一隊四名血骸衛正沿著一條相對“平整”的骨徑巡邏過來。它們身披暗紅鱗甲,手持慘白的骨矛,覆蓋麵盔的眼部位置閃爍著兩點毫無生氣的猩紅光芒。沉重的腳步踩在血泥碎骨上,發出令人心悸的摩擦聲。它們沒有交談,沒有情緒,隻有純粹的、冰冷的死寂與殺戮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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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它們即將走過蕭燼和礁石藏身的骸骨時,為首的那名血骸衛,覆蓋麵盔的頭顱,似乎極其輕微地、朝著他們藏身的方向側了一下!那兩點猩紅的光芒,如同毒蛇的信子,掃過骸骨之間的縫隙!
礁石的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被發現了?!
千鈞一發!
蕭燼眼中寒光一閃!他沒有絲毫猶豫,左手如同閃電般探入懷中,猛地掏出一塊沾染著他自己鮮血和汙泥的、拳頭大小的碎骨!用儘殘存的力量,朝著與藏身位置完全相反的、右側一片密集的碎骨堆狠狠擲去!
噗嗤!
碎骨砸入粘稠的血泥中,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哢!”四名血骸衛的動作瞬間停止!猩紅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沒有絲毫遲疑,它們如同被觸發的殺戮機器,端著骨矛,邁著沉重而迅捷的步伐,朝著那片碎骨堆衝了過去!
機會!
蕭燼猛地一揮手!身體如同離弦之箭,朝著血骸衛巡邏路線的反方向,更深、更混亂的骸骨泥沼深處衝去!
礁石立刻跟上,心臟狂跳,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兩人在巨大的骸骨間亡命穿梭,如同在死亡刀尖上跳舞。血雨不斷落下,腐蝕著皮膚和衣物。腳下是粘滑的血泥和尖銳的碎骨,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燒紅的刀尖上。無處不在的怨魂哀嚎衝擊著神智,如同無數冰冷的細針紮刺著大腦。
“呃…”礁石突然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腳下一個趔趄!他踩到了一塊極其尖銳、被血泥覆蓋的碎骨,鋒利的骨刺瞬間穿透了簡陋的鞋底,深深紮入了腳掌!
劇痛讓他動作一滯!
就在這瞬間!
“吼——!”一聲充滿暴戾氣息的咆哮,猛地從前方血霧中炸響!一道高大的、纏繞著濃鬱血色煞氣的恐怖身影,如同破開血霧的凶獸,驟然出現在前方不足十丈的地方!
血煞龍奴!
它沒有戴麵盔,青灰色的臉上肌肉扭曲,一雙血紅的眼睛如同燃燒的熔爐,充滿了純粹的瘋狂和毀滅欲!手中一柄巨大的、布滿猙獰倒刺的骨錘,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血腥氣!它顯然並非巡邏,而是被某種動靜驚動,正四處搜尋獵物!礁石那聲壓抑的痛哼和瞬間的遲滯,在死寂的血痂灘中,如同黑夜裡的燭火!
“螻蟻…死!”血煞龍奴發出含糊不清的咆哮,血紅的眼睛瞬間鎖定了暴露的礁石和他背後的洛桑!它巨大的腳掌猛地踏地,粘稠的血泥飛濺!龐大的身軀帶著狂暴的勁風,如同一頭發狂的蠻象,揮舞著那柄恐怖的骨錘,朝著礁石當頭砸下!骨錘未至,那股狂暴的煞氣已經壓得礁石幾乎窒息!
礁石瞳孔驟縮!他背著洛桑,行動受限!想躲,腳下劇痛鑽心!想擋?那骨錘蘊含的力量足以將他連同背上的洛桑一起砸成肉泥!
完了!
就在這生死一瞬!
一道染血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側麵一根巨大的肋骨化石後暴射而出!速度之快,在身後拉出一道淡淡的血影!
是蕭燼!
他根本沒有逃遠!在血煞龍奴出現的瞬間,他就如同最老練的獵手,選擇了最危險的伏擊位置!
“給我——滾開!!!”
蕭燼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咆哮!他全身殘存的龍威烽燧之力被不顧一切地壓榨出來!那黯淡的紫金雙生花紋在他胸口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的烈日!劇痛讓他麵容扭曲,但他不管不顧!右拳緊握,所有殘存的力量,混合著歸墟淚暫時收斂後體內湧現的一絲精純龍力,凝聚在拳鋒之上!沒有花哨的招式,隻有最原始、最狂暴的直拳!拳鋒撕裂粘稠的血霧,帶著一往無前、玉石俱焚的氣勢,狠狠砸向血煞龍奴那毫無防備的、持錘手臂的肘關節內側!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頭碎裂的脆響,清晰地蓋過了血雨滴落的聲音!
“嗷吼——!!!”血煞龍奴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痛苦咆哮!它那勢若千鈞的骨錘砸擊動作硬生生被打斷!巨大的骨錘脫手飛出,砸入旁邊的骸骨堆中,濺起漫天血泥和碎骨!它粗壯的手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向內扭曲,森白的骨茬刺破了覆蓋鱗甲的皮肉!
蕭燼這搏命一擊,精準、狠辣、時機妙到毫巔!以他重傷之軀,根本無法正麵撼動血煞龍奴,但他選擇了對方力量爆發的關鍵節點和脆弱的關節連接處!
然而,代價也是慘重的!
血煞龍奴手臂被廢的劇痛徹底激發了它的凶性!它血紅的眼睛瞬間鎖定了近在咫尺的蕭燼!完好的左臂如同巨大的攻城錘,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尖嘯,狠狠橫掃向蕭燼的腰腹!速度之快,力量之猛,避無可避!
砰——!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
蕭燼如同被狂奔的巨獸正麵撞中!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人在空中,一大口混合著內臟碎塊的紫金色鮮血狂噴而出!胸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碎裂!他重重砸在後方一根巨大的腿骨化石上,又滾落進粘稠的血泥之中!全身的骨頭都像是散了架,眼前陣陣發黑,意識瞬間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