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十個晝夜,丹爐中詭譎的幽光如同無形的熔爐,幾乎將張小生的身影徹底熔鑄在丹房之內。每誕生一枚七品丹藥,他體內的生氣便如沙漏中的細沙般簌簌流逝。漸漸的,他的瞳孔染上了一抹灰翳,蒼白的麵容與發間新生的銀絲相互映襯,恍惚間,竟與劉爺爺犯病時呆坐在病床的模樣完美重疊。
“撲通”一聲悶響,還未等見到他擔憂的洛璃,張小生便再也支撐不住,如斷線的風箏般轟然倒下。意識漸漸模糊之際,他仿佛穿越了時空的界限,回到了那熟悉的藍星。
“小生,你醒啦。”耳畔傳來母親溫柔的輕聲呼喚,那聲音仿佛帶著春日的暖陽,驅散了他周身的寒意。
“媽,我這是在哪?”張小生緩緩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努力聚焦視線,這才看清自己正身處在一輛破舊的三輪車上。前方,一個堅毅的身影正弓著背,奮力地蹬著車,每一下動作都帶著生活的艱辛與對家人的擔當。
“傻孩子,當然是一起回家啊。”張母心疼地將張小生一把摟入懷中,眼中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流淌,濕潤了他的衣衫,也浸潤了他的心。
“回家……”躺在母親溫暖的懷中,張小生輕聲呢喃著,聲音裡帶著一絲迷茫與不確定,仿佛他在風雷大陸上經曆的一切都隻是一場荒誕離奇的夢。“都是我幻想出來的嗎,可這一切,為什麼又那麼真實?”他在心底反複問著自己,那些戰鬥的熱血、修煉的艱辛、與夥伴們的情誼,都如此清晰地刻在腦海中。
“小生,你一定很累吧,我們馬上就要到家了。”張母在張小生耳邊溫聲低語,聲音輕柔得如同微風拂過湖麵,隨後,她將張小生輕輕放下,動作滿是小心翼翼。
“媽,你說人活得這麼累,為什麼還要來到這個世界上?”張小生望著三輪車外飛馳而過的熟悉田間景象,那裡有金黃的麥浪、蜿蜒的小路,還有遠處若隱若現的炊煙,他的聲音輕得像是自言自語,滿是對人生的困惑與迷茫。
張母愣了一下,粗糙卻溫暖的手輕輕撫過他的額頭,手上的老繭帶著歲月的痕跡:“傻孩子,活著當然是為了那些值得的人和事啊。”
前方蹬車的父親忽然回過頭,汗水順著他布滿皺紋的臉頰滑下,在夕陽的映照下閃爍著光芒,可他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太整齊的牙齒:“臭小子,怎麼突然問這個?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張小生怔怔地看著父親的臉,記憶裡那個總是沉默寡言、用雙肩扛起家庭重擔的男人,此刻的笑容卻格外鮮活,仿佛點亮了他心中的某一處角落。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裡似乎還殘留著噬心咒的劇痛,可摸到的隻有平穩的心跳,規律而又真實。
“我夢見……我去了另一個世界。”他低聲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猶豫,“那裡有會法術的人,有蛇人,還有……”
“還有啥?”父親一邊蹬車,一邊笑著追問,“你小子整天聽劉爺爺講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做夢都魔怔了吧?”
張小生張了張嘴,想要訴說在風雷大陸的種種奇遇,可話到嘴邊,卻突然哽住。
——還有藍星月。
那個名字像一根尖銳的刺,猛地紮進他的心臟,讓他呼吸一滯。他忽然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仿佛這樣就能緩解心中的疼痛。如果那真的隻是一場夢,為什麼此刻想起她時,胸口會疼得這樣真實?那種痛,深入骨髓,刻骨銘心。
三輪車緩緩拐進一個偏僻的村子裡,夕陽的餘暉如金色的薄紗,灑在斑駁的房頂上,給整個村子鍍上了一層溫暖而又朦朧的色彩。張小生抬頭望去,忽然看到村子路中間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白衣勝雪,在微風中輕輕飄動;黑發如瀑,傾瀉而下。那身影宛如一幅絕美的畫卷,讓他心跳驟然加速。
他的呼吸驟然停滯,喉嚨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半晌,才輕聲吐出:“星……月?”
那身影似乎聽見了他的呼喚,緩緩微微轉過頭來。可就在這一瞬間,一陣刺耳的鳴笛聲猛地炸響,如同一記驚雷打破了寧靜!
“吱——!!”尖銳的刹車聲劃破長空。
“不好啦,敵人來襲,大家快反擊!”當張小生意識恢複之時,洞府外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聲音裡充滿了緊張與恐懼。
張小生猛地睜開眼睛,刺眼的火光映照在洞府粗糙的石壁上,將整個洞府照得忽明忽暗。洞府外,爆炸聲和廝殺聲此起彼伏,仿佛人間煉獄。他掙紮著想要起身,卻發現全身虛脫無力,仿佛所有的力氣都被抽乾,每一個動作都伴隨著難以忍受的酸痛。
當他終於恢複了些許力氣,搖搖晃晃地走到洞外之後,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冷氣。隻見一紫一金兩條巨大的蟒蛇正在空中激烈纏鬥,金色巨蟒身上散發著耀眼的光芒,鱗片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紫色巨蟒則周身縈繞著神秘的霧氣,鱗片泛著幽幽紫光。二者的氣勢都極為驚人,仿佛能毀天滅地。
“小賤人,你竟還真敢把自己的身子獻出去。”爭鬥間,金色巨蟒張開血盆大口,對著紫色巨蟒憤怒嘶吼,聲音震得空氣都為之顫抖,一股威壓彌漫開來。
“姐姐,願望落空的滋味如何?”紫色巨蟒突然周身靈力激蕩,化作一道紫色閃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金蟒七寸。金色巨蟒吃痛,瘋狂翻滾起來,蛇尾掃過山崖,隻聽“轟隆”一聲巨響,巨石轟然墜落,揚起漫天塵土。
爭鬥的餘波如洶湧的浪潮,竟讓遠處觀戰的張小生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就在他險些摔倒之際,突然被一隻枯槁的手穩穩扶住。他轉頭對上一雙嗜血的眼睛,眼前是一個麵容蒼老的女蛇人族。她皮膚乾癟,皺紋如溝壑般縱橫交錯,眼神中透著一股陰森與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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