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西郊,亂葬崗。
殘月如鉤,枯樹虯枝在夜風中投下鬼魅般的影子。
荒草間磷火幽幽,偶有野狗刨食腐屍的嗚咽聲傳來,更添幾分陰森。
沈儀玄袍玉帶,踏著滿地枯骨碎瓷,步履從容如閒庭信步。
身後半步,淨塵素白僧衣纖塵不染,光潔的頭顱低垂,雙手合十,一串溫潤菩提念珠在指間緩緩撚動,口中無聲誦念著晦澀經文。
“公子,”淨塵聲音清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前方三裡,便是約定的鬼哭坳。”
沈儀未答,目光掠過前方那片被濃鬱死氣籠罩的山坳。
2級慧眼無聲運轉,視野中,坳口看似空寂,實則布滿了細密的靈力絲線,如同蛛網。
“嗬。”沈儀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帶著洞悉一切的嘲弄。
他腳步未停,徑直踏入那無形的靈力羅網!
嗡!
空氣微不可查的一顫,無數道細若遊絲的靈力瞬間繃緊,如同無數冰冷的觸手,試圖纏繞、探查沈儀周身!
然而,沈儀玄袍之上,暗金色的光華微不可察地一閃,一股源自純陽道胎的煌煌道威無聲擴散!
嗤嗤嗤——!
那些探來的靈力絲線如同冰雪遇驕陽,瞬間消融殆儘!
“嗯?”坳口深處,傳來一聲壓抑的驚疑。
沈儀恍若未覺,信步走入坳中。
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被人工清理出的空地,中央燃著一堆篝火,跳躍的火光映照出三道如同鐵塔般矗立的身影。
清一色的玄鐵重甲,猙獰鬼麵覆臉,隻露出一雙雙死寂無波、卻又帶著審視與壓迫的灰眸。
氣息沉凝如古嶽,赫然是三位元嬰後期大修士!
篝火旁,元昊身著蟠龍蟒袍,背對入口,負手而立。
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身,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目光卻銳利如鷹,瞬間掃過沈儀身後的淨塵,在她光潔的頭顱和素白僧衣上微微一頓,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與……滿意?
“沈公子果然守時!”元昊朗聲笑道,聲音在死寂的山坳中格外清晰,“隻是……”
他話鋒一轉,目光掃過沈儀身後孤零零的淨塵,又落回沈儀身上,笑容帶著一絲玩味與刻意的驚訝。
“公子身為紅塵聖宗傳人,身份何等尊貴?此行凶險,竟隻帶一位……築基期的女尼隨行?”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莫不是公子信不過本王?以為本王會在這荒郊野嶺對公子不利?”
他猛地一揮手,指向身後那三道如同山嶽般的身影,語氣帶著三分自嘲七分壓迫。
“本王為表誠意,隻請來三位元嬰後期的供奉護法,這陣仗,怕是嚇不到沈公子吧?”
“可公子倒好!”元昊搖頭,“隻帶一位築基女尼,這若是傳出去,豈非顯得本王仗勢欺人,怠慢了紅塵聖宗的高足?!”
他目光如鉤,死死鎖住沈儀平靜的臉龐:“還是說……公子藝高人膽大,視我大元元嬰供奉如無物?根本……不屑帶人?”
最後幾個字,他咬得極重,篝火跳躍,將他眼底那抹深藏的殺意映照得忽明忽暗。
三位玄冥衛統領灰眸微抬,如同實質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沈儀身上,元嬰後期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潮水,轟然壓向沈儀!
空氣瞬間凝固!
淨塵撚動佛珠的指尖猛地一滯,光潔的頭皮沁出細密冷汗。
在這三股如同洪荒凶獸般的威壓下,她感覺自己如同怒海中的一葉扁舟,隨時會被碾碎!
然而,身處風暴中心的沈儀,玄袍衣角都未曾拂動一下。
他迎著元昊咄咄逼人的目光,唇角那抹弧度緩緩加深,最終化作一聲清晰的嗤笑。
“嗬。”
笑聲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沉重的威壓,帶著一種俯瞰螻蟻的漠然。
“帶人?”沈儀眼皮微抬,目光掃過那三位氣息沉凝的玄冥衛統領,如同掃過路邊的頑石,“本公子行事,何須累贅?”
“至於殿下身後這三位……”沈儀微微一頓,目光最後落回元昊臉上。
“彆說三位元嬰後期,”聲音陡然轉低,“便是殿下將整個大元皇朝的元嬰修士儘數帶來……”
沈儀微微俯身,灼熱的氣息幾乎噴在元昊耳廓,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本公子,又有何懼?”
轟!
狂妄!
極致的狂妄!
元昊瞳孔驟縮,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一股難以言喻的怒火混合著被徹底輕視的屈辱,瞬間衝上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