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晦氣歸晦氣,揣著總比扔了強
從暗格裡爬出來時,我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黏糊糊地貼在身上,混著煉丹房的黴味和瘴氣的甜膩,聞著像塊發餿的抹布。王二狗扶著我往雜役院走,嘴裡絮絮叨叨地罵:“你說你咋就這麼能惹事?清理個廢渣都能掉坑裡,下次是不是想把自己埋了?”
我沒力氣回嘴,隻覺得胸口沉甸甸的。不是因為累,是因為那塊剛揣進去的黑石。
冰涼的石頭貼著心口,把瘴氣帶來的昏沉驅散了不少,卻也讓心裡堵得慌。
回到雜役院,我把自己扔在破床上,連鞋都沒脫就想睡。王二狗臨走前塞給我兩個窩頭,罵罵咧咧地說:“再餓出個好歹,我可沒空給你收屍。”
我捏著窩頭,沒胃口,反手從懷裡掏出那塊黑石。
借著從破窗戶透進來的月光,石頭黑得更明顯了,像塊被水泡透的煤塊,卻比煤塊重得多,也涼得多。我用指甲刮了刮,沒刮下一點灰,表麵光溜溜的,連道紋路都沒有。
“啥破玩意兒。”我對著石頭嘀咕,“害我摔一屁股墩,就給我這麼個東西?”
懷裡的吱吱探出頭,小鼻子湊過去嗅了嗅,突然打了個哆嗦,“嗖”地縮回去,用爪子捂住鼻子,像是聞著了什麼難聞的東西。
“連你也嫌它晦氣?”我笑了笑,心裡更不是滋味。連隻老鼠都知道這是塊破石頭,我還當個寶貝似的揣著,真是蠢得冒泡。
我捏著石頭,走到門口,想把它扔到院外的垃圾堆裡。那裡扔著各種破爛,多它一塊不多,少它一塊不少,估計明天就被野狗刨走了。
可手揚到半空,又停住了。
萬一……萬一這石頭有點用呢?
話本裡不都這麼寫嗎?越是不起眼的東西,越可能藏著大秘密。說不定這石頭是什麼上古神器的碎片,隻是我沒發現它的用處呢?
就算不是神器,這石頭這麼涼,夏天揣著能降溫,乾活的時候還能提神,總比沒有強。
我歎了口氣,把胳膊收了回來。
“算了,晦氣歸晦氣,揣著總比扔了強。”
我把石頭重新塞回懷裡,緊貼著胸口。冰涼的觸感隔著粗布衣服滲進來,像塊貼身的玉佩——雖然這“玉佩”長得寒磣了點。
我啃了口窩頭,乾硬的麵渣剌得嗓子疼。懷裡的黑石安安靜靜的,沒發光,沒發熱,更沒變成什麼神器,就隻是一塊冰涼的石頭。
“看來是我想多了。”我自嘲地笑了笑,把剩下的窩頭塞進嘴裡。
吃完窩頭,我倒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累了一天,又受了驚嚇,睡得格外沉,連夢都沒做一個。
第二天一早,劉管事的破鑼嗓子準時響起,催著雜役們上工。我掙紮著爬起來,感覺渾身骨頭都在疼,尤其是摔在暗格裡的屁股,一動就針紮似的疼。
“沈小虎!編號七零九!發什麼愣!”劉管事的鞋底子差點踹到我臉上,“今天該你去掃演武場,要是讓外門弟子挑出半點毛病,我扒了你的皮!”
我趕緊應著,抓起掃帚往外跑。路過演武場邊的水井時,我打了桶水,想洗把臉清醒清醒。彎腰的時候,懷裡的黑石硌了我一下。
我摸出石頭,看著水麵。井水映出石頭的影子,黑黢黢的,像個洞,連水波紋都沒在上麵留下點痕跡。
“真就是塊破石頭。”我把石頭往水裡一扔,“咚”地一聲沉了底,連個泡都沒冒。
我盯著水底的石頭看了半天,心裡空落落的。
其實我也知道,哪有那麼多奇遇?像我這樣的廢柴,能平平安安活到老就不錯了,還指望撿個神器?簡直是做夢。
可看著那石頭安安靜靜躺在水底,又有點舍不得。
就當是……留個念想吧。
好歹是從暗格裡摸出來的,是我這輩子離“奇遇”最近的一次了。
我蹲下身,把手伸進冰涼的井水裡,摸索了半天,才把石頭撈上來。水順著石頭往下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水花,很快就乾了,隻留下幾道淡淡的水痕。
我把石頭在衣服上蹭了蹭,重新揣回懷裡。
“晦氣就晦氣吧。”我拍了拍胸口,“反正我沈小虎這輩子,也沒順過。”
演武場很大,外門弟子練完功後,地上滿是碎石、斷箭和沒燒完的符紙。我揮舞著掃帚,一下一下地掃著,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流,滴在地上,很快就蒸發了。
懷裡的黑石貼著胸口,冰涼涼的,像個懂事的小家夥,默默地幫我驅散著暑氣。
有外門弟子路過,看見我掃得慢,抬腳就踹翻了我的簸箕:“磨蹭什麼?沒吃飯?”
我沒敢頂嘴,默默蹲下去撿散落的碎石。手指被碎石劃破了,滲出血珠,滴在黑石上,瞬間就被吸收了,連點紅痕都沒留下。
我愣了愣,捏起石頭看了看,還是黑黢黢的,沒任何變化。
“眼花了吧。”我搖搖頭,把石頭塞回懷裡,繼續撿碎石。
也許這石頭確實沒什麼用,確實晦氣。
但揣著它,好像……也沒那麼難熬。
至少累的時候,能感覺到一點涼;受欺負的時候,能攥著它偷偷較勁;晚上睡不著的時候,能摸出來看看,告訴自己:你看,你也不是一無所有,你還有塊從暗格裡撿來的破石頭呢。
就這麼著吧。
晦氣歸晦氣,揣著總比扔了強。
我扛起掃帚,往演武場的另一頭走去。陽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懷裡的黑石沉甸甸的,像揣著個不會說話的秘密。
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這個被我嫌棄又舍不得扔的“晦氣玩意兒”,會在不久的將來,把我那潭死水似的人生,攪出多大的浪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現在的我,隻想趕緊掃完演武場,能安穩吃個窩頭,就夠了。
喜歡史上最弱男主角請大家收藏:()史上最弱男主角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