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新的牢籠
沈小虎坐在廂房的木椅上，已經快一個時辰了。
窗外的天光漸漸暗了下來，暮色像一層薄薄的紗，籠罩了整個靜心院。院子裡的花草在昏暗中模糊了輪廓，隻剩下風穿過樹葉的嗚咽聲，像是誰在低聲啜泣。
他始終保持著同一個姿勢，背挺得筆直，雙手緊緊攥著衣角，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不是不累，而是不敢動。
這間廂房比他在外門弟子區的木屋精致得多，桌椅是上好的靈木打造，帶著淡淡的清香，床榻鋪著柔軟的錦被，連窗戶紙都是細密的宣紙，透著柔和的光。可在這裡待著，比在漏風的雜役棚裡還要讓他窒息。
因為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就在剛才，他透過窗戶的縫隙，看到陳明靜站在主屋的屋簷下，仰望著天空，身姿挺拔，白衣在暮色中像一朵悄然綻放的雪蓮。她什麼也沒做，甚至沒看他這邊一眼，可沈小虎卻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仿佛有一道無形的目光，時刻鎖定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這種感覺，比在外門被幾十雙眼睛盯著還要難受。
在外門，那些目光裡最多是嘲笑、嫉妒或好奇，而在這裡，在陳明靜的注視下，他感覺自己像一隻被剝光了皮毛的兔子，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怯懦、所有的不堪，都暴露在那道清冷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黑石貼著皮膚，帶著熟悉的微涼。這是他現在唯一的慰藉，也是最大的恐懼。
他怕這石頭被發現。
靜心院雖然偏僻，但周圍都是內門弟子的洞府，空氣中彌漫的靈力濃鬱得讓他頭暈——那是屬於強者的氣息，每一次呼吸，都在提醒他這裡是何等危險的地方。他毫不懷疑，隻要自己有一點異常舉動，不出片刻就會被人發現。
“咕嚕嚕……”
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提醒他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
沈小虎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他需要去院門口看看，是不是有送來的食物。
剛走出廂房，他就看到陳明靜已經回了主屋，主屋的窗戶透出昏黃的燈光，映出她端坐的身影，似乎在看書或打坐。
沈小虎的心跳漏了一拍，趕緊低下頭，沿著牆根，像隻偷東西的老鼠，快步溜到院門口。
院門口果然放著一個食盒，上麵貼著一張小紙條，寫著“沈小虎親啟”。
他拿起食盒，入手溫熱，打開一看，裡麵是兩素一葷一湯，還有一碗白米飯，香氣撲鼻，比他在雜役處和外門吃過的任何食物都要精致可口。
這就是內門弟子的夥食嗎？
沈小虎有些恍惚，可看著這些精致的飯菜，卻沒什麼胃口。他知道，這些食物不是白給的，每一口，都帶著“監視”的味道。
他提著食盒，依舊沿著牆根，飛快地溜回廂房，關上門，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後背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
不過是去門口拿個食盒，卻像是經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冒險。
沈小虎把食盒放在桌上，卻沒有立刻動筷子。他走到窗邊，撩開一點窗簾，看向主屋的方向。
燈光依舊亮著，陳明靜的身影一動不動，仿佛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了一體。
沈小虎的心裡五味雜陳。
他不明白，像陳明靜這樣的天之驕女，為什麼會把時間浪費在自己這樣一個“廢柴”身上？難道真的隻是為了宗門的命令，為了查清那所謂的“秘寶”？
還是說，她也覺得自己很可疑，覺得自己是個危險人物？
想到這裡，沈小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寧願被當成透明人，也不想被這樣一位冰山師姐時刻盯著。
他歎了口氣，轉身走到桌前，拿起筷子，機械地往嘴裡扒著飯。飯菜很香，可他吃在嘴裡卻味同嚼蠟。
吃完晚飯，沈小虎收拾好食盒，放在門口，然後便坐在桌前，對著空蕩蕩的牆壁發呆。
他不敢修煉《引氣訣》，怕動靜太大被發現；也不敢拿出來那本無名書冊，怕上麵的怪異文字引來麻煩。
他隻能像個木頭人一樣坐著，感受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感受著這座精致牢籠帶來的窒息感。
夜深了。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地上，形成一片斑駁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