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勝者！沈小虎！
沈小虎的靴底與擂台青石接觸的地方，已經積起了一小灘血窪。
左肩的傷口還在汩汩淌血，血珠順著手臂滴落在地，與之前的血跡彙成蜿蜒的小溪，在青石板上漫延出蛛網般的紋路。他能感覺到生命力正隨著血液快速流逝，眼前的景象開始出現重影，貴賓席上玄塵長老焦急的臉和看台上陳明靜擔憂的眼神，都像是隔著一層晃動的水波。
“撐住……”沈小虎在識海深處對自己說。
他的右手死死按在左肩的傷口上，指腹能摸到斷裂的肩骨在微微顫動。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的劇痛，像是有無數根針在同時紮刺，但他的腰杆卻挺得筆直——他要站著聽完裁判的宣判，要讓所有人都看清楚，“炁”道修士並非他們口中的“雜碎”。
裁判長老整理著被能量衝擊撕碎的衣袍，走到擂台中央。這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看了沈小虎一眼，眼神中帶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震驚、敬佩，還有一絲後怕。他主持隕星台比試三十餘年，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對決，更沒見過有人能以煉氣中期的修為，硬撼燃魂丹加持的築基修士。
“咳咳……”裁判長老清了清嗓子，靈力順著經脈流轉，將聲音傳遍整個隕星台，“隕星台第三場比試，對陣雙方為天衍宗趙元昊，青雲宗沈小虎。”
他的聲音頓了頓，目光掃過台下那些神色各異的修士：“根據比試規則，一方失去戰鬥力或跌落擂台，即為落敗。現天衍宗趙元昊已跌落擂台，且……喪失戰鬥能力，故本場比試勝者為——”
所有的聲音都在這一刻消失，數萬人的呼吸仿佛都凝固了。
天衍宗的弟子們死死攥著拳頭，指節泛白；青雲宗的修士們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滾圓；中立門派的看客們則微微前傾身體，等待著那個注定要被載入史冊的名字。
沈小虎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他能感覺到丹田深處傳來的空虛感，識海的精神光點黯淡得如同風中殘燭，連“炁”感都變得遲鈍起來。但他的耳朵卻異常靈敏，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裡緩慢而有力地跳動，能聽到看台上青雲宗弟子們壓抑的喘息，能聽到風穿過防護罩破洞時的呼嘯。
“青雲宗……”裁判長老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沈小虎！”
“贏了——！！！”
如同堤壩決口，青雲宗所在的看台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數不清的青色道袍在空中揮舞，有人激動得相擁而泣，有人將手中的法寶拋向空中，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還有人高聲喊著沈小虎的名字，聲浪一波高過一波，幾乎要掀翻整個隕星台。
“沈小虎！沈小虎！”
“我就知道他能贏！我就知道！”
“以‘炁’勝靈種！我們青雲宗做到了！”
玄塵長老捋著胡須，老淚縱橫。他想起三百年前，自己力排眾議開設“炁”道修行班時，麵對的是整個修仙界的嘲笑；想起這些年看著“炁”道弟子們因修為進展緩慢而被排擠；想起沈小虎剛入山門時，那個在藏經閣角落裡默默抄寫《基礎炁論》的瘦弱少年。
如今，這個少年用最硬核的方式，向整個中州證明了“炁”道的價值。
陳明靜站在看台上，雙手緊緊捂著嘴，淚水無聲地滑落。她看著擂台上那道浴血的身影，看著他即使搖搖欲墜也依舊挺直的脊梁，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驕傲。這個總是默默承受一切的少年，這個在桃花村雨夜為她撐起油紙傘的少年，終於在萬眾矚目之下，綻放出了最耀眼的光芒。
其他門派的修士們也紛紛鼓掌，雖然掌聲中難免夾雜著複雜的情緒，但更多的是對強者的認可。
“好一個沈小虎！這等毅力，老夫佩服！”
“以煉氣中期硬撼築基，還是在對方用了禁藥的情況下，這戰績足以載入《中州修士錄》了！”
“天衍宗這次算是栽到家了，不過也活該，誰讓他們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天衍宗的席位上一片死寂。白發長老閉目靠在椅背上，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李默等弟子低著頭，肩膀微微聳動，不知是憤怒還是羞愧；那些原本叫囂得最凶的外門弟子，此刻都縮著脖子，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擂台上，沈小虎聽到了裁判的宣判，聽到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也聽到了那些關於“炁”道的議論。
他想笑，嘴角卻隻能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左肩的傷口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眼前的景象開始旋轉，耳邊的歡呼聲變得遙遠而模糊，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水幕。
“結束了……”沈小虎在心中輕歎。
他緩緩鬆開按在傷口上的手，任由鮮血繼續流淌。青衫早已被血浸透，貼在身上沉甸甸的，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從踏入隕星台的那一刻起，他背負的不僅是自己的勝負，更是整個“炁”道修士的尊嚴，如今，他終於可以卸下這份重擔了。
裁判長老走上前，想要扶住搖搖欲墜的沈小虎，卻被少年輕輕避開。
“我自己……能站著。”沈小虎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倔強。他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但隻要還能站立一秒，他就要讓所有人看到“炁”道修士的風骨。
就在這時，他懷中的黑石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悸動。
這悸動與之前的溫暖不同，帶著一種冰冷刺骨的寒意，仿佛有無數根冰針順著血脈鑽進他的識海。沈小虎的身體猛地一僵，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原本就模糊的視線徹底陷入黑暗。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仿佛聽到陳明靜發出一聲淒厲的呼喊，看到一道鵝黃色的身影衝破防護結界，帶著熟悉的清冽香氣，向自己撲來。
他的身體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向後緩緩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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