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生給長子辦了一場浩大的葬禮。白幡如雪,在風中獵獵作響,淒厲得像是亡魂的嗚咽。
吊唁的村民們披著麻衣,排成長龍,在雨後泥濘的田埂上蜿蜒前行,遠遠望去,宛如一條白色蛟蛇。
黃白紙錢紛紛揚揚,落在新壘的墳頭上,又被風卷起,打著旋兒飄向遠方。
王福生默默站在墳前,粗糙的手指撫過冰冷的墓碑,眼角那滴渾濁的淚終究沒有落下。
他挺直佝僂的背脊,轉身向眾人拱手作揖,臉上的皺紋裡嵌著說不出的疲憊與哀傷。
待人群散去,王福生帶著青禾村的幾個青壯漢子,拖著板車來到靈田。
那頭熊妖的屍體早已僵死,黑褐色的皮毛上凝結著暗紅的血塊。
眾人合力將屍體搬上板車,一路拖回村裡,喚來了村中屠夫,將熊妖開膛破肚,剝皮剔骨,僅是熊肉便裝了足足十大盆,放了蔥薑汁子細細醃製去腥。
王家留下了其中三盆,剩下的交由各村分發,那些難民自知有愧,引來了熊妖害得主家長子殞命,皆是叩首推脫。
王福生見狀便也作罷,將熊骨分與青禾各家拿回去泡酒燉湯,而那枚人頭大小的黃褐色熊膽則被王福生仔細收好,切成小塊用自家釀製的上好花酒浸著,留作以後使用。
王璟顏默默看著一切,心裡填滿了說不出的酸楚,他歎了口氣,正欲帶著村民去重建靈田小屋,卻見王承曦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身旁。
王承曦麻布裹身,腰上係著條麻繩,臉上還掛著些未乾的淚痕。他抬起頭,看著王璟顏開口問道:
“二叔,我今天滿六歲了,是不是可以修煉了?”
王璟顏聞言愣了愣,才想起今日是王承曦的生辰,上個月自己還說等他生辰過了就帶他一同修煉,誰也沒想到家中會出現如此大的變故。
“當然可以。”
王璟顏重重點了點頭,伸出僅剩的右手輕輕揉了揉王承曦的腦袋,隨後便拉著他回到王家,一直走到院落最深處的一間青磚瓦房前。
“祠堂?”王承曦腳步一頓,眼中充滿疑惑。
王璟顏鬆開手,從懷裡取了鑰匙,卸下房門上的鎖,輕輕推開房門,對著王承曦輕聲道:
“進來。”
見王璟顏神色凝重,王承曦也不敢多說,惴惴不安地進了房間,見前方桌案上擺著許多靈位,隻是一眼,便看見了王珩昭的名字。
王璟顏關好門窗,緩步走到靈位後方,隻見他抬手稍一摸索,便觸碰到了一個暗槽,輕輕一按,一扇暗門便從牆上顯露而出。
“這……這!”
王承曦雖然在過年過節時隨著王家眾人祭拜過先祖,可卻從來都不知道祠堂之中竟然另有玄妙。
“承曦,方才我已悄悄測過你的靈根。”
王璟顏扭頭看向身後滿心激動、一臉期許的王承曦,歎了口氣繼續說道:
“氣海之內並無靈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