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馨怡看著外界的一切,死死捂著自己的嘴,滿口銀牙幾乎咬碎,她的雙目赤紅如血,卻硬生生將所有的悲痛與憤恨鎖在喉間,不敢發出一絲嗚咽。
得益於李淵閔專門在後山禁地為她開辟了一間地下暗室,又特意為她布置了斂息陣法,靠著數十張符篆的支撐,李馨怡倒是沒受太重的傷勢,僅僅是靈力有些透支而已。
隻是相比於肉體上的疼痛,親族與世長辭的現實顯然更為痛苦。
透過暗室的窺孔,李馨怡清晰看到了謝家等入侵者的慘狀,可就在她以為大仇得報,想要按照父親的囑托下山逃離時,卻瞥見不遠處竟又出現了一群人。
“是……王家?”
李馨怡依稀分辨出王瑾佑便在其中,看著他們肆意搜刮著這片廢墟中殘存的一切,看著幾個幸運存活而又不幸被發現的李家修士一一斃命……
她恨。
恨自己的無能,也恨謝家的入侵,恨白家與方家的倒戈,可她更狠的,當屬此時的王家。
直到王家眾人悄然消失在山林中,已是月半中天。
清冷的月光灑在靜謐的雲浮山中,顯得格外空曠與死寂,李馨怡緊繃到極致的神經終於有了鬆懈,整個人幾乎虛脫暈厥,靠在一旁喘息了片刻,才勉強凝聚起一絲氣力。
她小心放出神識,再三確認附近沒了王家眾人的氣息過後,這才一點一點挪開了暗室小門,用沾滿塵灰的雙手奮力撥開邊緣泥土,終於費力地從那狹小的入口鑽了出來。
夜風冰涼,撲麵而來,夾雜著難以散去的血腥氣味,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卻又旋即疏解開來,貪婪吸吮著外界自由的空氣。
劫後餘生的慶幸還未遍布全身,甚至可以說是剛剛成型,一個帶著若有若無的玩味、如同貓戲耗子般的聲音便陡然鑽進她的耳中。
“姑娘,夜寒露重,怎麼不多穿兩件衣裳……”
李馨怡的心臟猛地一緊,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牢牢攥住,她一頓一頓的艱難轉過頭去,隻見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身後。
月光模糊卻又清晰地勾勒出他的輪廓,那張帶著微笑的麵容,短短一日之中她便見了兩次。
極度的恐懼瞬間扼緊了她的喉嚨,連一絲尖叫都無法發出,隻能從牙縫裡擠出三個破碎顫抖的字眼:
“王……瑾佑。”
王瑾佑左眉一挑,眼神驟然冷厲幾分,他冷冷看著眼前的女子,心中的殺意愈發濃鬱。
殺機席卷而來,李馨怡早已攥緊了雙拳,卻又無奈鬆開。
她體內的靈力早在催動符篆時便用去了十之八九,而王瑾佑能避過她的神識探查,修為隻會比她更深,想要逃脫,難如登天。
她抬起頭,努力壓住心中的憤恨,換上一副哀求的目光,迎向王瑾佑的視線,輕聲呢喃道:
“是我大意了,王家如此手段,我心服口服。”
李馨怡從懷中取出一個儲物袋,揮手掃過,將其中的禁製抹去,臉色再次變得慘白幾分。
她將儲物袋拋到了王瑾佑腳邊,又解下腰間佩戴的長劍,屈膝跪地,雙手奉上,開口道:
“此劍名為‘弱水’,乃玄階上品靈劍,隻求閣下能高抬貴手,饒我一條生路,為我李家留下一絲血脈,我願自廢修為,為奴為婢。”
月光下,她的指尖早已泛白,低垂的眼睫掩去了心裡翻滾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