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朱紅大門離去之時,周正明仍舊心神恍惚,在身旁周思淮的攙扶下方才勉強穩固著身形。
直到再度踏上雲舟,周正明再也難掩心中淒惶,低頭哽咽道:
“族兄,我不明白,為何宗主遲遲不願應允,三月前我去看了夏彌一趟,以她當時的情況,恐怕撐不了太久。”
周思淮勸慰的話語在嘴邊輾轉,卻又化作一聲輕歎隨風消散,隻輕輕拍了拍周正明的肩背,低聲道:
“未居其位,難思其事,宗主的心思你我難以揣測,此番你那徒兒被宗主點名留下,說不定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周正明抬頭望了望渺遠的天際,以靈力蒸發掉眼角氤氳水汽,呢喃道:
“希望如此吧……”
————
雲殿內,王瑜清下頜被嚴光捏在指間細細端詳。
他的身量本自修長,卻在身形九尺有餘的嚴光麵前,顯得異樣單薄。
殿內再無旁人,嚴光也不再拘束,一股灼燙靈力自其掌心肆無忌憚探入王瑜清經絡百骸。
其目光,非是觀宗門翹楚,倒似審驗著一株千年靈植,或一枚待煉的寶丹。
良久,嚴光鬆開鐵鉗般的手掌,轉身複登高台寶座,沉聲道:
“夏彌比鬥落敗,依宗門規誡,當服勞役百年,如今僅逾十載,若輕率開赦,恐惹非議。”
王瑜清聞言,眼神稍顯黯淡,可嚴光卻話鋒一轉,再度開口:
“隻不過,如今宗門卻有一難事,縱觀全宗上下恐怕也隻有你一人可以解決,若是辦妥了此事,興許可以由太上點頭應允夏彌解脫,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瑜清額角青筋微跳,一股不祥之感自心底悄然升起,空曠大殿內,唯餘二人,嚴光鋒芒畢露的神識如無形枷鎖,禁錮著他周身每一寸舉動。
他明白自己彆無選擇,隻得按捺心中疑慮,低頭應道:
“弟子願意一試。”
嚴光笑著起身,眼中閃過一抹精明的笑意,揮手打出一道術訣,伸手一抓,便帶著王瑜清消失在了原地。
……
王瑜清五感皆被封閉,隻覺四處一片漆黑,當眼前重獲光明之時,卻剛好聽見嚴光俯身跪下,低聲喚道:
“弟子拜見師尊。”
師尊?
王瑜清的視線緩緩上移,隻見繁奧數百倍於他築基時的陣紋中央,一道藍袍人影端坐其上。
待看清那人麵容的瞬間,王瑜清驚愕更甚,他萬分篤定,眼前之人與他突破之際見到的那立於雲霞飛舟船首的藍袍赤劍修士是同一人。
嚴光自是注意到了王瑜清的異樣,卻並未有所行動,依舊靜靜等待著麵前之人自靜修中蘇醒。
王瑜清也是明白自己有所失態,連忙強行摒棄腦海中的雜念,靜下心神。
那藍袍修士身上生機漸複,緩緩睜開一條眼縫,他沒有看跪在身前的嚴光,那雙老而渾濁的眼眸緊緊盯著王瑜清。
“稟師尊,此乃紫念峰新晉築基弟子,喚作王瑜清,乃我雲霞宗近二百年來唯一一個古法築基成功的弟子。”
那藍袍修士古井無波的眼眸在聽到古法築基的字眼時,終於有了些許波動。
他看了眼嚴光,帶著少有的讚賞,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