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時光匆匆而過,月璃宮與青雲郡各家族的交涉也告一段落。
除卻幾個族中儘是食古不化之輩的家族以外,其餘多數家族均已默許月璃宮於其治所內探查。
王家自然也在其列,隻是較之彆家紛紛極力襄助、甚或主動遣族人為向導,王家卻顯得疏淡許多。
蘇玉遙耗去十餘瓶固本培元的丹藥,方才稍稍撬動了王家對此事的立場,又將其餘諸家索求的利益悉數允諾,這才勉強得了王家點頭應允。
而這,也讓王瑾佑與王璟顏更加確信,月璃宮所求的,絕不僅僅隻是兩百年前那場大戰後遺留的東西。
王家正堂,檀香嫋嫋。
王瑾佑方送走月璃宮仙使,見王璟顏已在此等候多時,遂輕搖其首,歎了一聲,低語道:
“蘇玉遙心思縝密,怕是早已提防我等,方才我數度言語試探,卻是未得寸毫有用之訊。”
王璟顏聞言眉峰微蹙,旋即又舒展開來,寬慰道:
“無妨,整個青禾皆為我等耳目,但凡月璃宮有所動作,自會有人急來稟報,況且,蘇玉遙雖慎,可隨行的侍女卻是個口無遮攔的,大可從她身上著手。”
見王瑾佑點頭思忖,王璟顏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沉聲繼續道:
“那侍女心氣浮躁,行事跋扈,稍加撩撥,必有疏漏,隻消尋個機會,讓她覺得受辱抑或得意忘形,口風便鬆了,我立刻安排人手,稍加留意其行蹤,見機行事便可。”
王瑾佑麵色凝重,頷首道:
“二哥思慮周全,隻是切記,此事須得如春風化雨一般不著痕跡,萬萬不可強求,反落刻意,徒然授人以柄。”
“這是自然。”
王璟顏點頭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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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雨秋在王家效力逾十年,兢兢業業,如今領了外院執事之位,手下管著十餘名外姓修士,在眾多外姓修士中,地位尊隆。
青禾地界上,家中尚有適齡女兒的人家,自知攀附王家嫡係猶如登天,便退而求其次,將心思放在了王家的族親,乃至如楊家這般得力的外姓附庸身上。
楊平安近年來屢受媒婆軟磨硬泡,加之自身年事漸高,雖還能享二三十年清福,但眼見昔日同伴兒孫繞膝,承歡膝下,心中那份念頭便如野草般滋生蔓延,興起了給楊雨秋說門親事的迫切心思。
隻是楊雨秋本人,道心澄澈,凡塵俗念難以沾身,煉氣修士壽元長達一百二十載,三四十歲成就道侶、開枝散葉者比比皆是。
更何況,若有機緣與誌同道合的修士結為道侶,修行路上互為扶持,前程道途攜手並進,遠勝與凡俗結下那心意相通卻又仙凡殊途的姻緣。
方才料理完當日事務,楊雨秋正待小憩片刻,卻見一名雜役躬身入內,恭敬通傳道:
“楊執事,族正喚您速去一趟。”
楊雨秋心下一凜,族正王璟顏乃他師尊,此時相召必有要事,不敢有絲毫懈怠,即刻整理衣袍,隨那雜役匆匆步入王家深院之中。
穿廊過院,連行數段曲徑回廊,耳邊水聲漸盛,便見王璟顏端坐於池畔涼亭的石凳之上,手中一盞靈茶氤氳著淡淡靈光,正對著滿池初綻的新荷,靜靜品啜。
“師父。”
楊雨秋趨步近前,低喚一聲,躬身垂首,肅立階下,靜候吩咐。
王璟顏緩緩抬眸,目光如沉水,在弟子挺拔的身姿與周正的麵容上停駐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