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曆一百二十六年夏,青山縣秦氏無故生事、攻我族地,第十九代伯脈王承曦據法陣禦敵於翠屏山前,遭秦氏家主大神通……”
楊雨秋坐在院中石凳上,握著一支筆尖帶著一抹赤色的毛筆,小心翼翼地在一匹素色縑帛上記著,時不時皺著眉頭,斟酌著該用什麼文字描述。
“第十八代叔脈、當任家主王瑾佑,以築基之境,隻手鎮壓秦氏三十三名煉氣修士,後一人遠赴秦氏族地,劍斬其築基老祖,血洗淞桔山,謝、張、齊、馬等諸家懾於其威,皆獻印歸順,自此青山縣儘歸王家治下……”
墨跡至此,楊雨秋筆鋒懸停,忽覺有目光投注,他下意識地抬起眼眸,望向院中,旋即慌亂起身,恭敬道:
“家主。”
王瑾佑微微頷首,眸光溫和,他抬步走近,步履無聲,走到石桌旁,垂目細看縑帛上那清秀而不失剛勁的字跡。
少頃,唇角泛起一絲讚許的弧度,頷首輕道:
“不錯。”
編纂王氏族史之任,王瑾佑心中早有考量。
隻是族中繁務千頭萬緒,令他分身乏術,嫡係弟子雖天資卓絕,卻要麼專注於修煉尋求突破,要麼忙於其他抽身不得。
而之所以將此事交予楊雨秋,王瑾佑自然有自己的考量,畢竟楊雨秋在住進王家內院後,一舉一動皆在他眼中。
此子資質雖非頂尖,不論是心性還是行事,楊雨秋俱是上佳,念及王頌伊早已言明不願離家遠嫁,王瑾佑便動了招其入贅的念頭。
隻不過此事尚早,倒不必急於與兩個年輕人細說……
他收回落在縑帛上的目光,思緒微斂。
楊雨秋見家主默許,重新落座。
他提起筆,輕輕在端硯上蘸了蘸墨,正欲在新的行首寫下幾個字跡,便聞院外傳來一陣迅疾的腳步聲。
“稟家主,雲霞宗仙使已在前廳等候。”
青山縣短短數月之間儘歸王家統轄,雲霞宗雖然對此冷眼旁觀,卻還是在事情塵埃落定後起了敲打的心思,數日前便有飛信傳書遞至,言明不日便有內門弟子造訪議事,從而敲定往後資糧供奉份額。
“知道了。”
……
前廳敞闊肅穆,檀香在空氣中緩緩流動,當王瑾佑的身影出現在廊下,目光觸及廳內賓座之上那道清冷身影的瞬間,他沉穩的步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可王瑾佑如今早已不是從前那毛孩子,旋即便麵色如常,步入廳中,對著那位閉目養神的雲霞宗仙使拱了拱手,朗聲道:
“王家王瑾佑,見過阮仙子。”
座上之人身著一襲不染纖塵的素白流蘇衣裙,發髻隻用一支通體無紋的素玉簪鬆鬆挽住,除此之外再無半點珠翠環佩。
聽到聲音,她纖長的羽睫緩緩抬起,一雙澄澈如冰泉的眼眸投向王瑾佑,隻輕輕一掃,便微微頷首,輕聲道:
“家主不必多禮,此番我也是領了宗門簡令,前來議事罷了。”
王瑾佑微微一笑,並未在意她語氣中的疏遠,徑自於主位落座,早已候在廳角的侍女無聲上前,奉上一盞靈氣氤氳、澄澈見底的青玉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