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佑眸光冰寒,即便仍隔數十裡,戰局細微脈絡卻已儘在眼中。
王承穎眉峰微蹙,那雙綴著碎金光澤的瞳仁驟然收縮,死死鎖定在冉崇雲身上,見其異樣,即刻低聲喝道:
“叔父,他要逃。”
話音未落,冉崇雲卻已先動,隻見其身形化作一道血色流光,徑直射向懸停空中、符紋光暈流轉的池刹飛舟。
他手中那柄吞吐血霧的長刀忽而一亮,刀芒勃發。
霎時間,滿地殘肢斷臂,潑灑凝結的血汙,乃至地上溫熱未散的屍骸,儘皆轟然爆碎。
一股濃烈、令人神魂戰栗欲嘔的精純血煞之氣,被那柄血影長刀瘋狂地攫取、鯨吞,在黎明的微光下,這滔天的穢力瞬間凝成一條咆哮嘶吼、凶戾無匹的血色孽龍。
這孽龍周身翻滾著濃稠的汙血和死意,晨光照在其上,卻隻折射出令人心悸的暗紅血光。
“嗡——”
血龍貫入陣心的巨響,整艘龐大飛舟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正麵砸中,發出一連串不堪重負的刺耳呻吟。
那道原本因能量消耗過度而黯淡無光的護舟光罩,在血煞衝擊之下,先是劇烈的、失控般向內坍縮,緊接著,又像是垂死掙紮的最後瘋狂,爆發出決絕而刺目的猩紅光潮。
整個飛舟殘軀轟然一震,如同投石車拋出的巨石一般,猛地推向後方尚未被朝陽完全驅散的幽暗天際。
借著驟然彌漫開來的汙穢血煞霧氣掩護,冉崇雲的身影鬼魅般翻身踏上劇烈搖晃的甲板,尚存的靈力全數灌入法陣核心,朝著那混沌未分的遠方急掠而去。
王瑾佑深知一旦此人逃脫,池刹門得了消息,往後青禾必不得安寧,當即眉心一緊,一步踏出。
人尚在飛掠途中,手未抬,劍未顯,一道純粹由清冷月華凝聚而成、橫貫天宇的煌煌月白色劍氣已豁然裂空而出。
然而那飛舟受血煞邪法強行催動,速度已快至匪夷所思之境,哪怕月白劍氣如天河傾瀉轟然落下,卻也隻狠狠撕下了飛舟遁光最末端的一角殘片。
“轟——”
狂暴的靈力亂流炸開,飛舟尾部的光盾徹底潰散。
巨大的舟體發出刺耳扭曲的呻吟,似垂死凶獸哀嚎,無數帶著陣紋碎片的殘屑鐵木迸射紛飛,船艉留下一個巨大焦黑的凹陷深坑。
飛舟去勢微微一滯,但那核心陣盤在血煞滋養下仍在瘋狂嗡鳴,眼看就要掙脫束縛,沒入遠方的墨色蒼穹。
“休想……”
王承曦低聲喃喃,目眥欲裂,就在劍氣撕裂飛舟的刹那,那道本已搖搖欲墜的身影,卻陡然爆發出最後的靈力。
他手中那柄長劍雖已布滿了豁口裂紋,靈光晦暗,卻在這一刻發出一聲穿雲裂帛的、如同琉璃碎裂般的淒厲悲鳴,劍身上殘存的最後一絲微弱靈光如同風中之燭,徹底熄滅、碎裂、消散於無形。
霎時間,一道難以名狀的慘烈劍氣衝霄而起,非青非白,非金非赤,慘烈的光華超越了速度樊籠,豁開天隙,狠狠貫入了那轟鳴飛馳的飛舟之上。
籠罩飛舟的猩紅血光如同被戳破灌滿汙血的皮囊,瞬間潰滅消解。
龐大的飛舟在空中猛地一僵,如同一隻被活生生折斷了雙翼的鐵鑄凶禽,朝著下方黑沉沉的大地,斜斜栽落下去。
劍光崩散於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