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漸弱,楊過起身去廟外撿拾柴火。廟內隻剩下黃蓉和李莫愁。
黃蓉心念電轉,這正是探聽虛實的良機。她目光轉向李莫愁,狀似隨意地開口,聲音卻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那……二位是……?”
她斟酌著詞句,急於弄清兩人之間匪夷所思的關係。
李莫愁正低著頭,小口小口、極其認真地啃著雞腿上最後一點肉絲,聞言抬起頭。
篝火餘燼的微光映在她臉上,竟清晰地浮起兩朵羞澀的紅雲。
她看了看楊過離去的門口方向,又看向黃蓉,眼神清澈懵懂,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坦誠,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地回答: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頓了頓,似乎覺得需要分享快樂,又極其自然地加了一句,語氣裡帶著一絲孩童般的興奮和滿足:
“我們剛才……還在這裡玩親密的遊戲呢!我抱著她,在乾草堆裡打滾,他還撓我癢癢,可好玩了!就像……就像小時候過家家一樣!”
她說著,臉上羞澀的紅暈更深了,還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有些散亂的衣襟,仿佛那“遊戲”的快樂餘韻猶在。
“楊過說這個遊戲叫啪啪啪,你說是不是好奇怪的名字。”
“咳咳——!”黃蓉聞言如遭雷擊,猛地嗆咳出來!
親密的遊戲?!抱著打滾?撓癢癢?過家家?!
啪啪啪?
李莫愁這用最天真無邪、甚至帶著點孩童炫耀的語氣描述出來的“閨閣秘事”,像一記悶棍狠狠砸在黃蓉心上!
看著李莫愁那緋紅的臉頰、懵懂卻帶著滿足的眼神,還有那無意識整理衣襟的動作,黃蓉隻覺得一股氣血翻湧,胃裡像塞了一塊浸了醋的棉花,又酸又脹,幾乎喘不過氣。
黃蓉強壓下胃裡的翻江倒海和臉上的灼熱,試圖找回一點掌控感,聲音還有些不穩:“你…你們歡好,為何在這種地方?連張床、床榻都沒有?”她環視破敗的廟宇,語氣帶著難以理解的責備。
李莫愁聞言,非但沒有絲毫窘迫,反而眼睛亮晶晶的,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天真,語氣輕快又滿足:“天當被,地當床呀!這樣多自在!你看,頭頂有星星,地上有乾草,軟軟的,暖暖的……”
她說著,還用手拍了拍身下鋪著的乾草堆,仿佛在展示一張最舒適的床鋪,臉上洋溢著純粹的快樂,完全不解黃蓉話中隱含的世俗羞恥與不堪。
“……”黃蓉張了張嘴,生平第一次感到言語如此蒼白無力。那句“天當被,地當床”像一塊巨石砸在她心口,堵住了她所有後續的質問和道理。
麵對這渾然天成的話語,麵對李莫愁那雙清澈懵懂、毫無雜質的眼睛,她這位以智計百出、巧舌如簧著稱的女諸葛,竟被噎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篝火的餘燼在她眼中明明滅滅,映照著她臉上凝固的尷尬和深深的無力感。
胃裡那塊浸了醋的棉花,似乎更沉了。
篝火的餘燼在李莫愁天真的話語中徹底黯淡下去。
黃蓉隻覺得一股血氣直衝頭頂,眼前發黑,幾乎站立不穩。她再也無法待在這令人窒息的空間裡,麵對那個用最純潔眼神描述最不堪之事的李莫愁。
“我…我出去看看柴火。”她幾乎是逃也似地起身,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和狼狽,顧不上李莫愁懵懂不解的眼神,快步走出了破敗的廟門。
清冷的夜風夾雜著草木的氣息撲麵而來,讓她混亂灼熱的頭腦稍感一絲清明。她深吸一口氣,壓下胃裡的翻騰和心頭的驚濤駭浪,目光急切地搜尋著楊過的身影。
不遠處的林邊空地上,少年正彎著腰,借著朦朧的月光,認真地拾撿著散落的枯枝。他的動作麻利而專注,月光勾勒出他年輕挺拔的側影,帶著一種未經世事打磨的純粹。
“過兒。”黃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