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三夜,藏經閣內燈火不熄。
楊過如同入定老僧,盤坐於蒲團之上,身形紋絲不動。
餓了,便就著清水服下丘處機備好的辟穀丹丸。
倦了,便依照秘典中記載的獨特調息法門運轉周天。
奇異的是,那“先天溫養”的氣息雖微弱,卻仿佛源源不絕地滋養著他的心神。
三日夜不眠不休的極致參悟,非但未令他精神萎靡,那雙深邃的眼眸反而愈發清亮銳利。
丘處機每日靜立窗邊,偶爾回望那道沉浸在玄妙境界中的年輕身影,心中唯有驚歎。
此等專注、此等悟性、此等仿佛與功法本源天然契合的稟賦,縱是他當年恩師王重陽在世,恐怕也要撫掌稱奇。
他自問在楊過這般年紀時,絕無此等堅韌心性與超凡領悟力。
此子,當真是一塊未經雕琢便已光華內蘊的絕世璞玉。
第四日清晨,風雪漸息,天地間一片岑寂。
忽聞藏經閣外響起一陣急促而刻意壓低的腳步聲,打破了院落的寧靜。
“師伯!”一名神色惶急的全真弟子匆匆奔入院中,“蒙古人....蒙古人上山了!”
丘處機倏然轉身,“詳細稟來!”
弟子急聲道:“霍都王子率大批好手,足有數百之眾,仗著人多勢眾,強行突破各處哨卡。山下值守的師兄弟們攔阻不住,多有受挫,已被迫退至重陽殿外圍,依地勢阻攔。甄師叔命弟子速來稟報!”
“好個霍都,竟敢犯我重陽宮!”丘處機冷哼一聲,周身道袍無風自鼓,震得窗欞微顫。
他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閣內。
楊過依舊物我兩忘,頭頂那縷象征先天道境初成的氤氳白氣,正隨著他悠長的吐納微微流轉,顯得越發純淨。
“你留在此處,嚴加守護,不得讓任何人驚擾於他!”丘處機對報信弟子沉聲下令。
話音未落,他身形已化作一道淡青色的流影,快如驚鴻,眨眼間掠過庭院,消失在通往重陽殿方向的風雪之中。
藏經閣內,長明燈火因那遠去的勁風而輕輕搖曳。
光影明滅間,蒲團上靜坐的楊過,那覆蓋著淡淡先天氤氳之氣的眉宇間,似乎極其細微地掠過一絲漣漪。
丘處機身化流影,疾如星火,幾個起落便已掠至重陽殿前廣場。
眼前的景象,饒是他修道數十載,見慣大風大浪,也不由得心頭一凜。
廣場之上,喊聲震天,勁氣縱橫!
隻見兩個龐大的北鬥大陣正如同磨盤般緩緩運轉,每個大陣皆有九十八名全真弟子組成,人人身著青袍,腳踏玄奧方位,長劍如林,寒光閃爍。
陣勢嚴密,攻守兼備,將約兩百名服飾各異、凶神惡煞的蒙古及西域好手牢牢困在陣中。
雙方激鬥正酣,劍光掌影交錯,呼喝聲、金鐵交鳴聲響成一片。
蒙古一方人數雖眾,但在全真教賴以成名的鎮教大陣麵前,一時也難以突破,隻能仗著個人勇武硬撼陣勢。
而在大殿側翼及後方,更有十餘個小型“天罡北鬥陣”在遊走策應。
這些每陣七人的小陣如同靈活的獵犬,穿插於主陣間隙,或突襲、或阻截、或救援,將試圖繞行或衝擊殿門的零星敵人死死纏住。
整個重陽殿前,儼然化作一片戰場!
戰況異常激烈,雪地被踏成泥濘,染上點點刺目的殷紅。不時有人受傷哀嚎或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