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並排坐在石床上。
陸無雙想起剛才的驚險，心有餘悸，“嚇死我了……楊過，還好你機靈，反應得快，不然我們三個都要被師父甕中捉鱉了。”
洪淩波理了理散亂的鬢發，點頭附和：“是啊，不過你怎麼知道這棺底另有玄機的？”
楊過苦笑一下，並未居功，反而有些歉然：“說來慚愧，情急之下胡亂摸索，方才多有冒犯……你們沒事就好。”
他頓了頓，看著身邊兩位少女，語氣轉為關切：“襄陽一彆後，你們還好嗎？”
提到這個，陸無雙和洪淩波對視一眼，神色都有些奇妙。
洪淩波輕輕歎了口氣，說道：“我們離開襄陽之後，尋了師父很久才在鐘南山腳找到她。說來也怪。不知師父她經曆了什麼，似乎大受觸動，心性變了許多。”
一旁的楊過聽到這裡，心中不由大感尷尬，暗想李莫愁這般轉變，多半與和自己那段恩怨糾葛有關，臉上頓時有些發熱。
洪淩波並未察覺，繼續說道：“她帶著我們回了古墓，竟主動向龍師叔認錯和解了。那段時日，倒是過了些平靜日子。”
陸無雙接口道，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在古墓裡待久了悶得慌嘛！我和師姐就偷溜出去，到烏蒙山一帶尋訪。誰知道師父她老人家不放心，沒多久就追了出來，樣子凶巴巴的，怕是又要訓我們貪玩闖禍。”
楊過聞言不禁失笑：“你們這兩個頑徒，確實讓人不省心。”
“才不是貪玩呢！”陸無雙立刻反駁，臉蛋微紅，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點委屈和小小的倔強，“我們……我們聽說烏蒙山深處生有一種罕見的靈草，能令人白發轉黑……是想偷偷找到了，再給師父一個驚喜的……”
“然後呢？”楊過追問，眉頭微蹙。
洪淩波繼續道，聲音壓低了些：“我們在烏蒙山深處輾轉數月，始終未能尋得那味靈藥的蹤跡，最終隻得失望而出。誰知剛出山不久，師父她……也不知從哪裡聽來了些江湖傳聞，當時就氣得臉色鐵青……”
她頓了頓，語氣裡帶著幾分複雜的意味，悄悄瞥了楊過一眼。
陸無雙卻沒那麼多顧忌，搶過話頭，語氣急切地補充道：“江湖傳聞說你為了古墓派的龍師叔，在什麼比武招親大會上大出風頭，還把其他的挑戰者都打跑了，最後住進這古墓裡了！”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望著楊過，期盼中夾雜著些許難言的悵然，“楊過，你快說啊！你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和龍師叔成親了？”
洪淩波也輕輕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低聲道：“龍師叔自然是極好的……”話雖如此，那語氣卻分明不是全然替楊過高興的樣子。
楊過被她們這般情狀弄得一愣，但見兩雙美目灼灼地盯著自己，一個急切，一個幽怨，不由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擺手解釋道：“我確是進了古墓，不過並非傳言那般。此事說來話長，其中多有曲折……”
他話未說完，洪淩波像是想起了正事，臉色又凝重起來，接回之前的話頭：“師傅就是因為聽信了這些傳聞，才勃然大怒，說你……說你欺古墓派無人，簡直是……是不知廉恥……
她省略了李莫愁那些更惡毒的咒罵，她當即就押著我們往終南山趕來，發誓要……要找你清算舊賬。
楊過聽罷，搖頭輕歎道：“這倒的確是李道長的做派…”
“我們一路上聽得心驚膽戰。”陸無雙搶著道，語氣更加急切，“知道師傅這次是真生氣了，非同小可。怕你毫無防備，稀裡糊塗就吃了大虧。所以……所以我們就趁著昨晚師傅打坐入定，偷偷溜了出來，拚了命地往古墓跑，想給你報個信兒！”
洪淩波疲憊地點點頭，揉了揉酸澀無比的眼睛：“整整跑了一天一夜，沒敢合眼，總算……總算及時找到了你。”
得知她們竟是冒著如此巨大的風險，背叛師命前來預警，楊過心中不禁湧起一陣強烈的感動和深深的愧疚。他看著兩人憔悴不堪的麵容，輕聲道：“原來如此……真是難為你們了……為我冒了這麼大的險……我……實在不知該如何感謝。”
“哼，知道就好！”陸無雙嘴上依舊強硬，卻掩飾不住眼底的關切，“下次彆這麼惹師傅生氣了！害我們擔驚受怕！”說完，她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經過長途跋涉，此刻一放鬆下來，陸無雙隻覺得渾身脫力。
她眼皮發沉，腦袋不由自主地一點一點，最終輕輕一歪，靠在了楊過的肩頭。入睡前還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楊大哥……你要娶，隻能娶我們姐妹……”隨即沉沉睡去。
楊過聞言一怔，肩頭傳來的溫熱讓他身形微僵，一時間竟不知作何反應。
一旁的洪淩波聽得師妹這般夢話，臉頰微微發熱，忍不住輕啐一口：“這丫頭……夢裡都在胡說什麼呢……”語氣雖帶著嗔怪，卻也不見多少惱意，反倒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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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過借長明燈的光暈看了看肩頭已然熟睡的陸無雙，又瞥了一眼強打精神卻難掩倦意的洪淩波，低聲道：“淩波，你若是也累了，便歇息吧。”
洪淩波搖了搖頭：“我還撐得住。此處雖暫時安全，卻非久留之地，師父隨時可能尋來。我們還是得儘快找到出路。”
她說著，勉力站起身，“方才匆忙，未來得及細看這石室。你我分頭查看，或許能有發現。”
楊過見她態度堅決，且言之有理，便小心地將陸無雙安置好，讓她平躺在石床上，脫下自己的外衫為她蓋上。
隨後與洪淩波一同在石室中細細探查起來。
二人沿著石壁緩步而行，指尖劃過冰冷粗糙的岩麵，仔細搜尋著可能存在的機關或縫隙。
石室內一時寂靜，隻餘火折子燃燒的劈啪聲和兩人輕緩的腳步聲。
楊過想起陸無雙方才提及李莫愁時那複雜的情愫，終於忍不住詢問：“淩波，有件事我心中疑惑。我看無雙她……似乎對李道長頗為關切？她們師徒……一向如此嗎？”
陸無雙方才提及李莫愁時，那語氣中難以掩飾的關切，與她陸家滿門血仇的過往實在格格不入。
這姑娘自幼家破人亡，全因李莫愁一場追殺，按理說該是恨之入骨才是。
洪淩波聞言微微一頓，她是個聰慧的女子，立刻從楊過謹慎的措辭和眼神中猜到了他真正想問的是什麼。
她側過臉，昏黃的光線在她臉上投下明暗交織的輪廓，靜靜看了楊過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壓得更低：“楊過，你想問，無雙為何非但不恨我師父，反倒……有些關心她，是嗎？”
楊過默然，算是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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