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上前恭敬行禮,笑道:“您老人家就彆取笑我了。昨日若不是您和義父指點我幾招,今日我怕是要在那番僧手下吃虧。”
洪七公哈哈大笑,拍了拍楊過的肩膀:“少來這套!老叫化不過隨手和你義父活動活動筋骨,你能領悟到這般地步,那是你的造化。”
說著轉向郭靖,眼中帶著讚許,“靖兒,你這徒弟收得不錯。昨日初見時,我還覺得這小子太過跳脫,今日看來,倒是頗有你當年的風範。”
郭靖欣慰地看著楊過,對洪七公道:“過兒確實進步神速。隻是這孩子性子還是太急,還需師父多多指點。”
洪七公捋須笑道:“急什麼?年輕人就該有股銳氣。老叫化像他這般年紀時,比他還跳脫呢!”說著突然想起什麼,對楊過眨眨眼。
群豪見這老少二人如此熟稔,都是又驚又喜。
當下有人高聲提議:“今日英雄大會,須得推舉一位德高望重的武林盟主,率領我等共抗蒙古。洪老前輩武功蓋世,俠名遠播,正是最佳人選!”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附和。
洪七公連連擺手:“老叫化閒雲野鶴慣了,讓我當盟主,豈不是要悶死我?讓我天天處理這些事務,還不如多給我幾隻叫化雞來得實在!我看靖兒正合適...”
然而群情踴躍,洪七公推辭不得,隻好道:“既然如此,老叫化就掛個虛名,具體事務還得由靖兒來處理。”
於是公推洪七公為總盟主,郭靖為副盟主。
又有人道:“楊少俠年紀輕輕,武功卻如此了得,今日力挫金輪法王,當真是少年英雄。不如也請楊少俠做個副盟主?”
眾人四下張望,卻才發現楊過不知何時已然離席。
原來方才大會塵埃落定之際,郭芙悄悄拉了下楊過的衣袖,眸中閃著期待的光彩,低聲道:“楊大哥,我們好久沒見了,我有好多話想同你說。”
楊過見大局已定,本就不喜這等熱鬨場麵,又見郭芙神情懇切,便隨她悄然離席,來到後堂一處廂房。
“楊大哥,襄陽一彆,你都去了哪裡?”郭芙拉著楊過在窗前坐下,語氣急切,“我聽說你去了終南山古墓,是不是?”
楊過點頭笑道:“芙妹消息倒是靈通。不錯,我確實在古墓住過一段時日。”
郭芙聞言,眼圈忽然一紅,聲音帶著哽咽:“那……那你是不是和古墓派那位龍姑娘成親了?大家都這麼說……”
燭影搖曳,映得她淚光盈盈,長睫微濕,平日裡明豔的容顏此刻竟透出幾分纖柔脆弱,宛如帶露桃花,與從前那個驕縱任性的少女截然不同,卻更顯楚楚動人。
楊過見她這般模樣,忙道:“莫聽外人胡說。我和龍姑娘一起習武。我們清清白白,未曾成親。”
郭芙頓時破涕為笑,抹了抹眼角,一雙明眸直直望著他:“真的??”
她忽然鼓起勇氣,聲音輕柔了幾分,臉上浮起淡淡紅暈:“其實…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惦記著你。記得在桃花島時,你總是最疼我,陪我捉蝴蝶、撿貝殼…那時雖然常跟你鬨脾氣,可後來每每回想,才發現那是我最快活的時光。”
窗外月光如水,灑在少女姣好的麵容上,映得她眼中水光流轉,情意脈脈。
楊過見她眼中水光瀲灩,情意真切,心下微感歉然,正待溫言回應,忽聽得門外腳步聲近。
那步調從容輕捷,他立時辨出是黃蓉。
黃蓉應群雄之請前來尋楊過,剛至門外,恰聽見女兒這番肺腑之言,不禁暗暗搖頭。她心下明了楊過性情執著、絕非芙兒所能牽絆,便不待二人深談,輕咳一聲,推門而入,笑道:“過兒,原來你躲在這兒偷閒。外頭各路英雄豪傑都舉著酒杯,要敬今日力挽狂瀾的大功臣呢。”
說罷眼波微轉,向楊過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顯然方才一番話已悉數聽入耳中。
郭芙霎時滿臉通紅,低聲喚道:“娘……”
黃蓉笑意溫婉卻不容置疑,輕輕拉過郭芙的手,道:“芙兒,不可任性。你過哥哥有正事要忙,豈能一直纏著他說話?”
楊頓覺如釋重負,順勢起身一禮:“郭伯母說的是,我這便前去。”言畢朝郭芙微微頷首,隨黃蓉翩然出門。
宴席之上,酒過三巡,燭火搖曳。
郭靖見楊過英姿勃發,眉宇間依稀有著當年楊兄弟的影子,武功更是卓絕,心中歡喜,加之多飲了幾杯,一時興起,朗聲道:“今日群雄在此,郭某有一提議:小女芙兒年已及笄,而過兒年少有為,又是楊兄弟之後,不若...”
話未說完,黃蓉早已在桌下輕輕按住丈夫的手,接口笑道:“不若讓過兒多在江湖上曆練幾年。況且我聽人說,過兒與古墓派龍姑娘相交非淺,又在江湖上結識了不少朋友,想必自有主張。”
她心思玲瓏,早就聽聞楊過與古墓派掌門小龍女以及洪淩波、陸無雙等姑娘都有淵源,不願丈夫貿然提親,以免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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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靖雖性子直率,但見愛妻如此,又見楊過笑而不語,頓時會意,隻得舉起酒杯哈哈一笑:“蓉兒說的是,是郭某唐突了。來,過兒,陪郭伯伯再飲一杯!”
楊過何等聰明,早已明白郭靖未儘之言,也看出黃蓉的回護之意。
他舉杯朗聲道:“郭伯伯、郭伯母放心,過兒雖年輕識淺,但也知家國大義。今日既蒙各位英雄抬愛,過兒願儘綿薄之力,與眾位共抗蒙古,保衛大宋!”
這番話既避開了婚事的話頭,又將眾人的注意力引到抗蒙大業上,席間頓時響起一片叫好之聲。
群豪繼續暢飲暢談,直至夜深方散。
而廂房之內,郭芙獨坐窗前,望著天邊明月,心中五味雜陳,不知是喜是憂。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襄陽城內尚沉浸在昨日英雄大會的餘韻中。
郭靖正在自家府邸書房與黃蓉商議防務,忽有親兵急報,呈上一封以火漆密封的書信。
“蒙古使節方才送至,聲稱是蒙哥汗親筆書信。”
郭靖拆信展讀,眉頭漸鎖。
信中蒙哥汗以隆重言辭邀請郭靖一月後赴漠北參加紀念成吉思汗誕辰的大會,並稱願借此良機“與中原武林豪傑共商邊陲安寧、止戈休兵之策”。
黃蓉接過信箋,細看片刻,冷笑道:“靖哥哥,這分明是鴻門宴。蒙哥狼子野心,吞我河山之心不死,豈會真心議和?此去千裡迢迢,深入敵腹,必然是布下了天羅地網等你鑽。”
郭靖卻凝視著窗外漸起的晨光,沉聲道:“蓉兒,我豈不知風險?但若真有萬一之可能,蒙哥確有息兵之意,而我因疑懼不去,豈非錯失止戈良機,令萬千生靈繼續遭受戰亂之苦?即便隻有一線希望,我也當儘力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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