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放下重劍,目光投向最後那方石台。
隻見台上靜靜躺著一柄木劍,年深日久,劍身劍柄均已腐朽。
劍下石刻道:“四十歲後,不滯於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自此精修,漸進於無劍勝有劍之境。”
楊過輕聲誦讀石刻後續,心中豁然開朗。
獨孤求敗前輩至此境界,已超脫兵刃桎梏,萬物皆可化劍,無鋒勝有鋒,無招勝有招。
這位前輩的武學境界,層層遞進,由利劍而至軟劍,由軟劍而至重劍,最終萬物皆可為劍,乃至無劍,實已超乎想象,令他心馳神搖,浩然長歎,仿佛窺見了武學之道儘頭那無比廣闊的天地。
神雕見楊過凝望木劍出神,忽引頸長鳴,金眸中精光乍現。它巨翅輕舒,不偏不倚正拂過那柄玄鐵重劍,劍身與青石相觸,發出沉渾聲響,似在催促。
楊過驀然回神,會意笑道:“雕兄是要我以此重劍相試?”當即氣沉丹田,再度提起那七八十斤的玄鐵重劍。
劍方入手,神雕眼中頓現凜冽戰意,左翅如挾風雷,毫無預兆地當頭撲下!
這一擊來得突兀無比,威力更是大得異乎尋常,遠勝以往任何一次嬉戲,頃刻間楊過隻覺呼吸一滯,疾風壓麵,竟有泰山壓頂之感。
楊過雖知神雕絕不會真個傷他,但這雷霆萬鈞之勢卻非等閒。他輕笑一聲:“雕兄今日興致怎如此之高?是要認真考較我麼?”
當下不敢有絲毫怠慢,體內九陰真經、先天功、蛤蟆功等諸多上乘內力自然流轉,沛然湧動,力貫右臂,吐氣開聲,揮動那柄沉重無比的玄鐵重劍向上格擋!
“砰!”
重劍與堅硬如鐵的雕翅相交,竟發出一聲沉悶如擊巨木的巨響!
勁氣四溢!
楊過隻覺一股難以言喻的磅礴巨力自劍身傳來,凶猛霸道,震得他手臂微微發麻,腳下更是“蹭”地向後滑退了半步,心中駭然:“雕兄神力,竟一至於斯!這一擊之力,隻怕不下千斤!”他一身武功早已躋身當世一流,能讓他感到如此壓力的,世間寥寥無幾。
神雕見他一劍接住,眼中金光更盛,鳴叫聲中竟似帶著幾分激賞與更濃的戰意,隨即攻勢更緊,右翅又至,或撲或掃,或掠或擊,招式古樸雄渾,大巧若拙,威力無窮,隱隱然帶著某種玄奧的武學至理。
它每一擊都勢大力沉,逼得楊過必須運足全力,以重劍硬接硬架,難以取巧。
平台之上,頓時勁風呼嘯,人影雕影翻飛。
楊過初時使得極不順手,這玄鐵劍實在太重,運使慣性遠超以往任何兵刃,精妙招數根本無從施展,一使出來便全然變了形。
他隻能憑借陡然增長的可怖氣力與早已深厚無比的內功根基,將一柄重劍舞得呼呼生風,勢大力沉,每每於間不容發之際擋住神雕那開山裂石般的撲擊。
如此激烈鬥得一陣,楊過便感氣力消耗巨大,汗出如漿。
他內力雖深,但這般純粹比拚力量與承受巨力衝擊,消耗亦極為驚人。反觀神雕,卻似愈發神勇,仿佛不知疲倦為何物,令楊過不禁暗自咋舌,心想這神雕體力之悠長,隻怕更勝尋常武林高手。
神雕極通人性,見他疲態漸顯,便即咕咕兩聲,退開兩步,容他調息回氣。
往往楊過剛坐下不久,神雕便又不知從何處銜來兩枚深紫色的腥臭蛇膽置於其旁。
楊過知這是大補之物,能增氣力,助長內力,毫不遲疑地張口吞服。
蛇膽入腹,一股灼熱暖流隨即散入四肢百骸,他默運玄功,不過片刻便將藥力化開,先前消耗的力氣不僅迅速恢複,丹田內力似乎亦有一絲微弱的精進。
到了午後,神雕不再滿足於在平台上與他過招。它引著楊過來到那處水聲轟鳴如雷的山洪瀑布之下。
望著暴雨過後那如銀河倒瀉、奔騰咆哮的激流,水中裹挾著斷木碎石,勢不可擋。
楊過心中了然,按照“原著”所載,此處正是自己或者說那個“楊過”以玄鐵重劍逆瀑練功,最終悟出玄鐵劍法的地方。
神雕卻不容他猶豫,長鳴一聲,聲蓋瀑鳴,率先躍入洪流之中,穩穩立於溪心巨石,任憑激流衝擊巋然不動,隨即揮動鐵翅,砰砰數聲,竟將上遊衝下的幾塊岩石一一精準地拍擊回去,演示之意再明顯不過。
楊過看得心胸激蕩,豪氣頓生:“獨孤前輩能於此練劍,我楊過為何不能!既知此地乃我功力大進之機緣,豈有畏縮之理!”
當下提起重劍,長嘯一聲,聲浪竟短暫壓過了瀑布轟鳴,躍入那冰冷湍急、力量萬鈞的山洪之中。
雙腳剛踏上溪底巨石,一股巨大的衝力便從四麵八方狂湧而來,幾乎要將他卷走。
他急忙氣沉丹田,力貫雙足,如磐石般牢牢釘在水中。
水流瞬間沒至胸口,壓力巨大,每揮動一次重劍,都需耗費極大的內力與體力來對抗水流阻力。
在水中,重劍的揮舞變得異常艱難滯澀。
他模仿神雕,開始嘗試以重劍劈砍、逆擊水流,更去挑動撥開水中衝下的岩石。
起初極為艱難,動作笨拙,身形被水流衝得搖晃不定,重劍也屢屢被岩石震得偏開。
但他性子本就堅韌不拔,更有神雕在一旁不斷提供蛇膽補充消耗,體內諸多神功自行運轉適應,進步之神速,遠超常人想象。
如此日複一日,楊過完全沉浸於這獨特的修煉之中。
白天,他或在平台與神雕搏擊,錘煉劍技與反應,適應重劍特性。
或在山洪中逆流練劍,激發肉身潛能,增長內力氣力。
夜晚,則打坐調息,以九陰真經等無上心法消化白日所得,感受著體內日益奔騰磅礴、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洶湧內力,以及手中那柄玄鐵重劍漸漸變得“稱手”乃至“輕靈”起來的奇異感覺。
他於武學一道本就天賦異稟,身兼數家之長,見識廣博,在這般極限壓迫與蛇膽輔助下,進境可謂一日千裡,遠非“原著”中同期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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