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到了馬廄,跨上追風,悄然出府,神雕亦展翅相隨。
出城十餘裡,至一僻靜山道,楊過忽地勒馬停韁。
他翻身下馬,走到神雕身前,撫摸著它粗礪的羽毛,沉聲道:“雕兄,便送至此處吧。前路凶險異常,遠超襄陽。蒙古鐵騎環伺,高手如雲,你體魄雖雄,終究……不便深入萬軍之中。且回神雕穀去吧,那裡才是你的逍遙之地。”
神雕低鳴一聲,金色眸子炯炯望著他,巨大的頭顱蹭了蹭他的手臂,腳下卻未移動分毫。
楊過心知它不肯,把心一橫,臉色冷硬起來,聲音也提高了八度:“你怎地還不明白?此去我是九死一生,自顧不暇,豈能再分心護你?你雖神異,終究是禽類,千軍萬馬之中,弓弩齊發,你便是最大的靶子!”
他目光如刀,語氣更添嚴厲:“莫非你要拖累於我不成?”
此言已是極重,帶著前所未有的嗬斥。
神雕聞言,頸項羽毛微微炸起,發出一聲更為尖銳激昂的長唳,非但沒有離去,反而猛地向前踏進一步,雙翅驟然張開,激起地上塵土飛揚,那姿態傲然決絕,竟似有睥睨千軍萬馬之勢。
眼看多說無益,楊過猛地轉身,躍上追風,策馬便行。
追風撒開四蹄,奔出百餘丈,楊過忍不住回頭望去,隻見那巨大的身影依舊不即不離地跟在後方,見他回頭,反而發出一聲清越的長鳴,振翅加速追了上來,穩穩落在馬旁。
楊過見它如此反應,深知這夥伴心意之堅,絕非言語所能動搖。
望著神雕那雙充滿固執的眼眸,楊過心中又是無奈又是滾燙,最終所有決絕都化為一聲長歎。
神雕卻似渾然不覺,隻是用翅尖輕輕拍了拍追風的臀部,催它前行,又用堅硬的喙輕輕叼住楊過的衣袖,向前拉扯,其意不言自明。
“雕兄啊雕兄,你這又是何苦……!”楊過搖頭苦笑,重重拍了拍神雕的翅膀,“罷了,罷了,你我這對癡人癡雕,便一同去闖那龍潭虎穴!生死禍福,皆由天命!”
說罷,他再度上馬。
神雕收攏巨翅,昂首闊步,緊緊跟在追風之旁。
人、馬、雕,這一奇異的組合,便沿著北去的古道,蹄聲得得,一路迤邐而行。
路途非止一日,風塵仆仆。
這日正行至一處荒原,忽見前方煙塵揚起,隱約傳來兵刃交擊與呼喝之聲。
楊過眉頭一皺,催馬疾行上前。
隻見十餘名蒙古裝束的騎兵,正圍著一人激烈廝殺。
被圍在中央那人身穿藍色勁裝,身形矯捷,掌中一柄長劍舞得光華繚亂,雖是以一敵眾,卻仍守得嚴密,偶爾劍光一吐,便迫得對手慌忙後退,顯然武功頗為了得。
隻是敵眾我寡,長途奔襲之下,已是險象環生。
楊過目光銳利,一眼便認出那劍法中竟有幾分全真教的底子,更兼那身影隱隱有些熟悉。
他更不遲疑,當即一聲長嘯,身形自馬背上掠起,如大鵬般淩空撲向戰團,口中喝道:“何方韃子,以多欺少!”
聲未落,人已至。
他也右手食指屈彈,嗤嗤作響,正是新近得傳的彈指神通。
兩縷淩厲指風破空而去,正中兩名正欲從背後偷襲的蒙古騎兵手腕。
“啊呀!”兩聲慘呼,彎刀當即墜地。
場中形勢立變。
那被圍之人聽得嘯聲,又見強援忽至,精神大振,劍光大盛,瞬間刺倒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