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內,昏暗的燈火跳躍著,將兩人交織的身影投在冰冷的石壁上,仿佛兩隻在絕境中相互取暖的困獸。
不知過了多久,殷如夢蜷縮在楊過懷中,臉頰貼著他堅實的胸膛,聆聽著那有力的心跳,原本蒼白的臉上染著一層薄紅。
“小蛇兒……”她輕聲開口,“你可知,我與青龍、玄武、白虎他們幾個,原本並非生來就是明教法王。”
楊過輕輕撫著她的秀發,示意她在聽。
此刻的殷如夢,褪去了平日的妖嬈與鋒芒,顯露出一種罕見的脆弱。
“我們本是西域一個小門派的同門師兄妹,”她的聲音悠遠,陷入了回憶,“雖不是什麼名門大派,但也算安寧。直到一夜之間……滿門被滅,隻有我們幾個當時在外曆練的弟子僥幸逃脫。”
她的語氣平靜,但楊過能感受到她身體瞬間的緊繃,那刻骨的仇恨與痛苦,即便歲月流逝,也未曾完全磨滅。
“後來,我們像無根浮萍,四處流浪,一心隻想報仇。就在最絕望的時候,遇到了恩師。”
“他老人家本領通天,見我們根骨不錯,又身負血海深仇,便教了我們一身本事。我們憑借他傳授的武功,終於手刃仇人,告慰了師門在天之靈。”
“但那之後,恩師卻不願承認我們是他的弟子。”她嘴角泛起一絲苦澀,“他說我們心中戾氣未消,與他之道不合。隻是隨手點撥,了一段因果罷了。然後……他便如同出現時那般神秘,飄然遠去,繼續浪跡天涯,再無音訊。”
楊過默然,能想象到殷如夢幾人當時的彷徨。
大仇得報,卻仿佛再次被遺棄。
“再後來,我們遇到了現在的教主。”殷如夢繼續道,“他賞識我們的能力,我們也為明教立了些功勞,漸漸坐到了法王的位置。隻是……教主他近年來沉迷於修煉一門叫做乾坤大挪移的高深武學,教務大多交由我們幾人打理。”
說到這裡,她輕輕歎了口氣。
楊過心中一動,直覺告訴他,這位神秘的明教教主身上定然有更多秘密,他正想順勢追問更多關於教主的事情。
殷如夢卻收住了話頭,輕輕搖頭:“教主之事,非我能妄議。小蛇兒,彆再問了。”
見她態度堅決,楊過知道問不出什麼,便也不再強求。
他看著她眉宇間難以掩飾的倦色,柔聲道:“好了,說了這麼多,你好好休息一下。保存體力,我去繼續參悟那石壁上的武功,總會找到出路的。”
殷如夢確實感到精力不濟,順從地點了點頭,閉上眼,很快便在疲憊與安心交織中沉沉睡去。
楊過為她掖好那件充當被褥的外袍,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再次走向那刻著紛繁複雜的刻痕的石壁。
他靜下心來,逐字逐句,仔細研讀辨析。
很快,他發現了之前忽略的細節。
這石壁上的記載,似乎並非一體成型。
一部分是“乾坤大挪移”心法的正文,用詞古奧,意境深遠。
而另一部分,則是後來者添加上去的心得體會,筆跡、口吻各不相同,顯然是曆任修煉者所留。
麻煩之處在於,這些心得體會之間,甚至與心法正文之間,都存在大量的矛盾和衝突之處。
有些地方明顯是理念不合,後來的刻痕粗暴地覆蓋或劃傷了前麵的字跡,還有些地方被刻意塗抹,使得整片石壁看起來斑駁雜亂,難怪初看時覺得晦澀難懂,諸多悖逆。
“原來如此……前人之路,並非皆是坦途,亦有歧路與爭執。”楊過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