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幾柄刀劍齊齊朝楊過招呼過去,黑袍女她足尖在青石上輕輕一點,身形如一片墨雲飄入場心。
寬大的廣袖淩空拂過,一柄斜刺裡劈來的鬼頭刀便被一股柔勁帶偏,“鐺”地一聲砍在了地上。
她左掌同時探出,無聲無息地按向一名正欲偷襲楊過後心的黑衣人背脊。
那人卻渾身猛地一顫,連半聲悶哼都未能發出,便軟軟癱倒在地。
楊過方才瞥見她拂袖運勁的姿勢,心中已是一動;此刻看清這似曾相識、舉重若輕的掌法,更是如遭電擊,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念頭驟然撞上心頭。
他不及細想,脫口而出:“姑娘,你究竟為何幫我?”
“幫你?……哈哈哈哈。”
她不再掩飾嗓音,一聲長笑劃破凝滯的空氣,恢複了原本清淩淩的調子。
那笑聲不疾不徐,卻似臘月簷下冰棱,字字沁著寒意,一字一頓地釘入楊過耳中:
“小賊——因為你的性命,合該留給我,親自來取。”
這聲音!
這眉眼!
隻見那黑袍女子抬手,纖指扣在耳後,輕輕一揭。
一張薄如蟬翼、顏色與肌膚無異的精巧麵具應手而落。
兜帽也隨之滑落,如瀑青絲傾瀉而下,火光躍動間,終於徹底顯露出那張曾深烙於記憶深處的容顏。
依舊是那張素白得近乎透明的臉,眉眼如墨畫就,鼻梁挺直,唇色淺淡。
冰雕玉琢般的線條,在跳動的火光映照下,竟流轉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瑰麗。
夜風拂起她鬢邊幾縷發絲,掠過那微微上挑、噙著一抹冰冷譏誚的唇角。
是李莫愁!
“李師伯……”楊過脫口而出,心裡又驚又喜,“彆來無恙。”
喜的是,自古墓一彆,杳無音訊,他心底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歉疚與牽掛,竟在此刻轟然複蘇。
驚的是她語氣中那浸透骨髓的殺意,比當年更甚。
李莫愁唇角噙著那抹涼薄的笑,廣袖卻如流雲般再次拂出。
這輕輕一蕩,將兩名撲向楊過的黑衣人震開丈餘。
“你倒學會客氣了。可惜,你這條命——和之前一樣,由不得你自己。”
話音未落,她身形倏然欺近,五指如蘭,直取楊過咽喉。
那招式看似曼妙,指尖卻裹挾著刺骨陰寒的勁風,正是三無三不手的精要。
楊過急退,玄鐵重劍倉促橫格,“嗤”的一聲輕響,竟是她指風掃過劍身,激起一陣刺耳銳鳴。
他心中暗驚:“她功力竟已精進至此!”
“師伯真要殺我?”楊過借力旋身,劍尖點地,“之前在古墓,我不是有意冒犯……”
“你還敢提。”李莫愁眸光驟寒,袖中忽地飛出一道白影,竟是一柄拂塵。
銀絲如瀑,卻不是揮向楊過,而是橫掃周遭再度逼近的數名敵手。
拂塵過處,慘哼連連,她腳下卻蓮步輕移,始終將楊過半護在攻勢餘光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