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世榮聽了這話,得意地用指尖抹了抹油光鋥亮的瓜皮帽簷,從綢緞大褂裡摸出個銀質煙盒,“哢嗒”彈開時帶出股洋煙特有的香味。
“可不就發了筆小財!您瞧瞧,這世道,老祖宗留下的玩意兒,洋人搶著掏金子換!”
他夾著香煙猛吸一口,吐出的煙圈在剃頭攤兒的遮陽棚下嫋嫋散開。
溫判一邊給他濕潤頭發,一邊對範世榮說道。
“謔!敢情範爺您祖上是大宅門兒出身呐!還能給您留這麼件兒翻身的寶貝!往後我這小破攤兒,可得仰仗您多照拂照拂!”
聽溫判這麼一說,範世榮胸脯一挺,頓時雙眼瞪得溜圓,袖口“唰”地一甩露出羊脂玉扳指。
“嗐!說出來怕嚇著您!我家老爺子的老爺子,那可是正兒八經的鐵帽子王!世襲罔替的主兒!當年府裡的庫房,那寶貝堆得跟山似的,現如今就剩這點兒家底兒,說出來都寒磣!”
他一邊說著一邊吧嗒吧嗒的抽著洋煙,那氣派一下就起來了。
“就那玩意都不過是我床底下墊床腳的玩意兒,要不是前些個斷了嚼裹兒,說什麼也不能賣!那洋毛子捧著畫兒走的時候,我這心跟剜肉似的——倒不是心疼錢,是心疼祖宗的東西流落到番邦!”
溫判聞言點了點頭開始給他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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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範爺是高門大戶的金枝玉葉!往後有什麼差遣,您言語一聲兒,我這剃刀雖小,刮挑洗剪絕不含糊!”
範世榮摸著油亮的下巴,高傲的“嗯”了聲隨後就閉目養神等著溫判給他服務了。
半個小時後,溫判給他放睡結束了,因為沒其他的客人,溫判也不弄出動靜來把他吵醒。
溫判來到了陳瞎子的攤位前麵坐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範世榮終於醒了過來。
“嘶——舒坦!小師傅這手藝,可真是絕了!
您瞅瞅,從正陽門到德勝門,打燈兒找都找不著第二個!就說這放睡的功夫,手指頭往我後脖頸子這麼一搭,哎喲喂,比那百草廳的老膏藥還靈光!
在彆家剃完頭,按完跟沒按似的,您倒好,三兩下就把我這全身的酸麻勁兒給按舒坦嘍!往後啊,我這腦袋瓜子和老骨頭,可就認準您這兒嘍!”
搞事情的好話就跟開了閘的護城河似的,嘩嘩往外冒。說著一翻袖口,摸出兩塊現大洋在掌心顛了顛,銀元相碰的叮當聲脆生生的。
瞅了一眼溫判的箱凳,隨手往裡麵一丟,這兩塊現大洋就跟兩個銅板一樣,直接就丟進了溫判的抽屜裡麵。
溫判瞅見這光景,哈著腰就作揖道謝。
“哎喲我的範爺!您這賞可太金貴了!往後您來店裡,甭管剃頭刮臉還是放睡捏腳,我準保給您拾掇得比那八麵兒見光的銀鏡子還體麵!”
範世榮挑眉一笑。
“甭跟我來這套虛的,你這雙手比天橋變戲法的還靈,昨兒按完我這肩膀,今晨扛兩袋白麵都不帶喘的!”
他抖了抖衣擺,離開了溫判的攤位,溫判目送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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