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年,冬末。
長安城,十裡長亭。
旌旗蔽日,甲光向陽。
三萬東征先鋒營將士,軍容嚴整,士氣如虹。經過一個月的地獄操練和思想洗禮,他們已經脫胎換骨,渾身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虎狼之氣。
他們的鎧甲,是從陳國公侯君集府上,“借”來的玄甲。
兵器,是削鐵如泥的宿鐵刀。
臉上,寫滿了對戰爭的渴望和對功勳的期盼。
太子李承乾,身披玄色龍鱗甲,腰佩天子劍,騎在一匹神駿的黑色戰馬之上。他臉頰上那道淺淺的疤痕,非但沒有減損他的威儀,反而為他增添了幾分沙場宿將的鐵血氣息。
今日,是他們正式開赴遼東的日子。
李世民,親率文武百官,前來送行。
天子的儀仗,與太子的軍陣,遙遙相對。
氣氛,莊嚴而又微妙。
“承乾。”李世民騎在馬上,看著自己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兒子,眼神複雜。
“兒臣在。”李承乾催馬向前,躬身行禮。
“此去遼東,山高路遠,戰事凶險。”李世民的聲音,聽起來像一個尋常父親對遠行兒子的叮囑,“萬事,當以自身安危為重。軍陣之事,多聽侯副帥與李長史的建言。切記,戒驕戒躁,不可輕敵冒進。”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李承乾的態度,恭敬得無可挑剔。
然而,就在此時,一直侍立在李世民身後的國舅長孫無忌,卻忽然策馬而出。
他的手上,捧著一個用黃綾包裹的精致木盒。
“殿下。”長孫無忌來到李承乾麵前,神情肅穆,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臨行之前,陛下有旨,命老臣,將此物,轉交於你。”
李承乾心中一動,知道正戲來了。
他伸手接過木盒,入手微沉。
“這是……”
“這是……你母後,文德皇後,臨終前,留給你的一件遺物。”長孫無忌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陛下說,你已長大成人,即將遠赴沙場,建功立業。此物,也該交給你了。希望……你能不負你母後,在天之靈的期盼。”
母後的遺物?
李承乾的心,猛地一顫。
這具身體裡,那份屬於原主的最柔軟的記憶,被瞬間觸動。
他的眼前,仿佛浮現出那位溫柔、賢德、卻又早早逝去的母親的音容笑貌。
他強壓下心中的波瀾,緩緩打開了木盒。
盒中,沒有金銀珠寶,沒有神兵利器。
隻有兩樣東西。
一樣,是一卷手抄的《女則》。
這是長孫皇後生前,親自編撰,用以教導後宮嬪妃修身養性的書籍。字跡娟秀,透著一股溫婉賢淑之氣。
而另一樣,則讓李承乾的瞳孔,猛地收縮了起來!
那是一塊……兵符!
一塊用純銅打造,雕刻著猛虎圖騰的,半塊虎符!
虎符的背麵,刻著兩個古樸的篆字——“百騎”!
百騎!
那個直屬於皇帝本人,是大唐最神秘、最精銳,也是最令人聞風喪膽的親軍機構!
後世稱之為“大唐錦衣衛”!
父皇……竟然將半塊百騎的虎符,作為母後的“遺物”,交給了自己?
這是什麼意思?!
李承乾猛地抬頭,看向長孫無忌,又看向遠處的父皇。
李世民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
但長孫無忌,卻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李承乾,並用微不可察的口型,對李承乾說了兩個字。
“……製衡。”
製衡!
李承乾瞬間,就明白了父皇這步棋,到底有多麼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