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們父子三人，第二次，在這甘露殿的輿圖前，進行對弈。
上一次，是李治，意氣風發。
而這一次，換了人。
“父皇，”李承乾的聲音，平靜而又清晰，“兒臣以為，江南之弊，其根源不在於‘稅’，也不在於‘吏’。”
“而在於……‘人’。”
“在於，江南的土地與財富，過度地集中在了少數不事生產的士紳豪族手中。”
“而真正創造財富的，那千千萬萬的農民、工匠、與商人，卻被死死地，壓在最底層，無法動彈。”
“如此，則貧者愈貧，富者愈富。長此以往，矛盾激化，國本必將動搖。”
這番話，直指核心！
李世民和李治，皆是瞳孔一縮。
他們沒想到，李承乾的眼光，竟然已經，穿透了那稅款，看到了其背後，那更深層次的……社會階級矛盾！
“所以，”李承乾繼續說道，“兒臣此次南下，不準備去查案，也不準備去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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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隻做三件事。”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
“一，分田地。”
“兒臣，要將此次，從江南士族手中‘抄沒’和‘捐獻’出的，數百萬畝良田，以‘均田製’的形式，重新分發給那些，無地或少地的佃戶與流民！”
“孤，要讓，耕者，有其田！”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
“二，開商路。”
“兒臣，要以‘農商互助會’為基礎，打破所有舊有的商業壁壘。用我們，更先進的生產工具，更優良的作物，以及更高效的商業模式，去衝擊那些由世家壟斷的，陳舊的市場！”
“孤，要讓貨暢其流！”
他伸出第三根手指，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的光芒！
“三，辦教育。”
“兒臣，要將此次，追繳回來的部分稅款，設立‘江南教育基金’！在江南的每一個州，每一個縣，甚至每一個鄉，都開辦‘蒙學’！”
“孤，要讓，平民子弟，無論男女，無論貧富，都有讀書識字的機會！”
“讓民智得以開啟！”
分田地！
開商路！
辦教育！
已經不是簡單的“安撫”和“改製”了！
這分明是一套，完整的係統的，旨在從根本上徹底改變整個江南社會結構的……驚天國策！
其魄力之大，其構想之宏偉，讓在場的李世民和李治，都感到了一陣窒息！
李治，呆呆地看著那個，在輿圖前，侃侃而談的大哥。
第一次發現，自己與李承乾之間的差距，到底在哪裡。
他所看到的是如何從江南士族身上，榨取更多的“錢”，來鞏固自己的“功績”。
而李承乾，看到的，卻是如何利用江南這塊試驗田，去構建一個全新的更加富強也更加公平的理想國！
一個在“術”的層麵。
一個卻早已站在了“道”的高度！
而李世民，看著李承乾，心中那份剛剛還因為“掌控了局麵”而產生的得意，瞬間煙消雲散。
他這個兒子，其思想格局，已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控製。
而作為一個帝王，李世民從李承乾的這番話中，看到了一個，前所未，遠超“貞觀之治”的……煌煌大世！
“……好。”
李世民，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個字。
“……就照你說的，去辦。”
“朕要親自看看。”
“你到底能給朕，給這大唐，帶來一個怎樣的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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