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深夜。
積石山,大雪紛飛。
刺骨的寒風,如同鬼哭狼嚎,席卷著這片死亡之地。
整個吐蕃大營,都陷入了一片死寂。在他們看來,唐軍已經是待宰的羔羊,根本不足為慮。許多負責警戒的士兵,早已躲在避風的角落裡,烤著火,喝著酒,做著明日接受軍神投降後,瓜分戰利品的美夢。
他們完全沒有察覺到,就在他們正對麵的唐軍大營裡,一切都在緊鑼密鼓得籌備著。
唐軍大營,中軍帳。
李靖,已經穿上了他那身,早已多年未曾上身的,明光寶鎧。
他親自,為三千名從全軍中挑選出來的“敢死隊”勇士,整理盔甲。
這些勇士,值得被曆史所銘記。
他們有在之前的戰鬥中,失去了所有袍澤的伍長。
有家鄉就在大唐西境,被吐蕃人,常年襲擾的士兵。
更有一些,剛剛成年,第一次上戰場,卻充滿了熱血與勇氣的新兵。
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沒有恐懼。
隻有一種向死而生的平靜的……瘋狂。
“弟兄們。”
李靖的聲音,沙啞而又充滿了力量。
“老夫不能向你們保證,能活著走出這座山。”
“但,老夫可以,向你們保證。”
“老夫的帥旗,將永遠衝在你們所有人的最前方!”
“你們的背後,將永遠有,老夫這把老骨頭,為你們頂著!”
“這一戰,不為功名,不為利祿!隻為我們身後那,數萬名,等著我們,去為他們,殺開一條血路的袍澤兄弟!”
“隨老夫,共赴……黃泉!”
“願隨大帥!共赴黃泉!”
三千名敢死隊,齊聲怒吼!
“——出擊!”
李靖,翻身上馬,手持那杆,不知飲過了多少敵人之血的馬槊,第一個衝出了大營!
三千名敢死隊,緊隨其後!
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們就像三千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複仇的鬼魂。
悄無聲息地,在漫天的風雪之中,組成了一個最鋒利,也最決絕的衝陣!
衝在最前麵的,正是李靖本人!
其目標,直指吐蕃大營,那個最薄弱,也最……鬆懈的環節!
……
吐蕃大營,西北角。
負責鎮守此地的,是吐蕃“黨項”部落的首領,拓跋赤辭。
他本是被鬆讚乾布,強行征召而來。心中對這位讚普,本就多有不滿。
再加上連日圍困,不見戰事,他和他手下的士兵,早已懈怠不堪。
此刻,大部分的士兵,都已躲在帳篷裡,呼呼大睡。
隻有幾個負責巡邏的哨兵,正縮著脖子,在風雪中,咒罵著這該死的天氣。
就在此時,他們忽然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很輕很悶,像是無數隻奔跑的野獸,其腳步,踏在積雪上,所發出的……“沙沙”聲。
“什麼聲音?”一個哨兵警惕地抬起頭。
“管他呢,估計是哪家的犛牛,跑出來了吧。”另一個哨兵,不耐煩地說道。
然而,下一刻!
他們,臉上的表情,便徹底凝固了!
因為他們看到,在前方那白茫茫的風雪之中!
忽然出現了一片黑色的,如同潮水般的陰影!
那陰影,越來越近,越來越快!
最終,化為了一個個,身披重甲手持屠刀,眼中燃燒著複仇火焰的大唐死士!
“敵……敵襲——!!!”
那名哨兵,隻來得及,發出半聲,淒厲的慘叫。
便被一杆從黑暗中呼嘯而至的馬槊,直接貫穿了胸膛!